雪夜弓刀:東突厥的覆滅(第2/4頁)

李世民很清楚,這只是頡利的緩兵之計,此時如果不乘勝將東突厥一舉擊潰,頡利就會逃亡漠北,日後也必定會死灰復燃,卷土重來。

於是李世民一邊命鴻臚卿唐儉前去與頡利談判,實際上是穩住他;一邊密令李靖繼續進兵,不讓頡利有絲毫喘息之機。

李靖與李世勣會師之後,立即召開軍事會議,商討下一步的作戰方案。

他們很快就得出了一致結論:“頡利雖然兵敗,但殘部仍有數萬之眾。如果他們穿越大漠,與漠北的鐵勒九姓會合,到時路途遙遠,又為大漠所阻,唐軍勢必無法深入追擊。現在唐朝特使唐儉正在磧口與頡利談判,突厥人肯定會放松警戒。如果我們出動一萬名精銳騎兵,攜帶二十日口糧,從白道出發,奇襲突厥牙帳,必然可以生擒頡利。”

副帥張公謹提出了反對意見。他說:“皇上已經下詔接受了突厥人的投降,特使唐儉仍在突厥大營中,怎麽能在這個時候發動攻擊?”

李靖斬釘截鐵地答道:“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機不可失。當年韓信大破齊國,便是抓住了戰機。如果能以此一戰擊破突厥,唐儉之輩何足惜哉?”

這就是名將之所以是名將的一個重要原因。

他不但要比普通將領更有謀略、更有膽識、更有決斷力,而且絕對要比普通將領更為冷酷無情。

在李靖看來,犧牲一顆唐儉的人頭,換取對突戰爭的最終勝利,這絕對值得。

是日深夜,李靖率部先行,李世勣隨後跟進。大軍進入陰山,遇到東突厥的殿後部隊一千余帳,唐軍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其悉數擒獲。李靖命這些人當向導,大軍繼續向縱深挺進。

東突厥的喪鐘已經敲響,可頡利可汗依舊沒有聽見。

他再次犯了麻痹輕敵的大錯。

當唐朝特使唐儉一行來到磧口時,頡利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了。

他一陣竊喜,同時暗暗打定了主意——權且跟唐朝虛與委蛇,詐降稱臣,伺機返回漠北,養精蓄銳,等到來年秋高馬肥之時,再南下報仇。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頡利的如意算盤打得嘩嘩響。

可令人遺憾的是,他這輩子再也沒這機會了。此時,唐軍前鋒蘇定方率領的二百輕騎,已經在大霧的掩護下悄悄逼近了突厥大營。

直到唐軍摸到了距離頡利大帳只有七裏地的時候,突厥哨兵才偵察到敵情,慌忙發出了警報。

可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頡利根本來不及組織有效的抵抗,只好再一次腳底抹油,騎上早已準備好的一匹千裏馬,帶著騎兵一萬余人繼續向漠北逃亡。

李靖大軍殺入突厥軍營後,與其說是在進行一場戰鬥,不如說是在實施一次大規模屠宰。

因為頡利一溜,突厥部眾徹底喪失鬥志,人人爭相逃命,只能任唐軍宰割。

片刻之間,一萬多顆突厥人的腦袋就被砍了下來,剩下的十幾萬男女全部投降。唐軍擒獲各種牲畜數十萬頭。同時,東突厥歷任可汗的夫人、隋朝的義成公主也被斬於亂兵之中(按照突厥“父死子繼、兄終弟及”的風俗,義成公主曾先後成為啟民可汗、始畢可汗、處羅可汗、頡利可汗父子四人的妻子,在東突厥整整生活了三十年),其子阿史那疊羅施被唐軍俘虜。

特使唐儉趁亂逃出,撿了一條命。

就在李靖進攻突厥大營之際,李世勣故伎重施,火速北進截斷了頡利向北逃竄的退路。頡利麾下的幾大酋長紛紛率部向李世勣投降,唐軍共俘獲五萬余人。

面對唐軍給他布下的天羅地網,頡利可汗傻眼了。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數十萬部眾死的死、降的降;短短幾天之間,他就從一個堂堂的可汗變成了一無所有的喪家之犬,眼下甚至瀕臨滅亡的邊緣。

流亡漠北、重整旗鼓已經變得不可能了,頡利現在唯一焦慮的只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近乎絕望之下,頡利想起了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他的叔父阿史那蘇尼失。

蘇尼失是啟民可汗的弟弟,管轄部落五萬家,牙帳位於靈州(今寧夏寧武市)西北。在頡利國勢日衰、眾叛親離的這幾年,蘇尼失是少數忠於他的人之一。突利亡奔唐朝後,頡利就把小可汗的位子給了蘇尼失,算是對他一腔忠誠的報答。此時此刻,頡利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他了。

思慮及此,頡利迅速掉轉馬頭,帶著少數親兵往靈州方向奔去。

莽莽的黃塵中,頡利落荒而去的背影仿佛一只斷翅的蒼鷹,充滿了孤獨、恐懼和無望。

此次出征,唐朝大獲全勝,斬殺突厥騎兵數萬人,收降部眾數十萬人。北起陰山、南抵大漠的廣袤土地,全部落入大唐帝國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