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火在運行:亂世圖景(第4/5頁)

5月13日,日本內閣決定必須確保並擴大日本在滿蒙的既得權益。

9月14日,奉天日僑在有傷中國風俗習慣的祭祀活動中與中國居民發生糾紛,數百名日警及憲兵隊打傷百余中國人,並向奉省當局提出抗議。

此外,日本加緊對華的經濟侵略和控制。據上海《民國日報》10月29日報道,日本利用山東問題懸而未決之機,盡力擴充在魯實業。青島一隅,商店櫛比,工廠林立,各種會社已增至數十處,投資已超過八億元。在上海等地,日本亦開辦紗廠等企業,操縱中國棉紗等行業的產銷。

12月3日,日本代表在華盛頓會議上公然聲明,旅順、大連皆由日本犧牲許多生命財產,取自其他強國;又因領土接近,故日本在該地有關經濟命脈及國家安全之生死利益,實無意放棄。

按照這種邏輯,只要“犧牲”了生命財產,搶來的任何東西都可以堂而皇之地據為己有。中國若不盡快富強起來,終有一日要被“領土接近”的強國整個“無意放棄”。

另一個領土接近的大國也頗令中國頭疼。

1月6日,白俄阿年闊夫匪部七百余人在新疆古城暴亂。

1月9日,白俄恩琴率白俄及蒙匪三千余,在日本參謀長山田策劃下,使用日本供給的槍炮,大舉進犯中國外蒙地區。多次戰鬥,中國守軍傷亡慘重,庫倫失陷。蘇俄政府卻指責中國侵害其經貿利益和扶助白俄。

2月1日,俄蒙匪千余人圍殲中國駐軍兩個連,將蒙古活佛博克多哲布尊丹巴裹脅而去,於21日成立蒙古“自治”政府,博克多為大汗,恩琴為親王。恩琴成為蒙古的實際統治者。

3月,大股白俄蒙匪又攻陷叨林、烏得、烏裏雅蘇台、科布多等地。

3月18日,蒙古國民軍及蘇俄紅軍三千余擊敗中國守軍,攻陷恰克圖。

5月,白俄匪部萬余人在新疆塔城地區殘酷殺掠,中國當局一時無策。

7月6日,蘇俄紅軍和蒙古軍進軍庫倫,於8日推舉活佛博克多為立憲君主,11日改為“蒙古國民政府”元首。

7月8日,蘇俄炮艦在松花江口炮擊中國汽船“杭州號”,死3人傷8人。

8月17日,蘇俄紅軍從恩琴手中奪占外蒙古科布多,於25日捕獲恩琴。

9月5日槍斃。

新疆地區的白俄後經中國軍隊會剿而逃散,但蒙古地區卻令中國政府進退兩難。盡管外蒙的活佛、王公不願歸附蘇俄,多次向中國政府表示:“蒙民等對於俄國新舊黨之舉動,概不贊成,仍願歸附中央,永受保護。”然而這個泥菩薩“中央”卻保護不了他們。外蒙問題終於朝著越來越不利於中國的方向發展了。

此外,中國在這一年還與英國、葡萄牙、菲律賓等發生了外交沖突。

1921年的中國,真是值得大書特書。《小說月報》當年的主編沈雁冰說:“中國現在社會的背景是什麽?從表面上看,經濟困難,內政窳敗,兵禍,天災……表面的現象,大可以用‘痛苦’兩個字來包括。再揭開表面去看,覺得‘混亂’與‘煩悶’也大概可以包括了現社會之內的生活。”如果以這一年的中國為題材寫一部長篇小說或電視連續劇的話,大可以題名為《中國:痛苦的1921》。

然而,事物都是辯證的。整體的痛苦並不意味著處處痛苦,正像一般被看做“十年浩劫”的“文革”,在有些人的記憶中卻是“陽光燦爛的日子”。1921的中國,也造就了幾個“贏家”。

第一個贏家是中國的民族工商業。

進入民國時代不久,中國就遇到了1914一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戰爭使中國在一定程度上部分地恢復了19世紀以來由於一系列不平等條約而喪失的對市場的保護。交戰列強全神貫注於戰爭和戰後的討價還價,而中央政府又無力壟斷和領導全國的經濟,於是中國的“自由資本主義”迎來了它空前絕後的“黃金時代”。

自1912至1920年,中國工業增長率達到13.8%,如此快速的發展節奏,在1953至1957年第一個共和國五年計劃之前,再也沒有出現過。中國外貿入超由戰前的二億多海關兩,減少到1919年的一千六百多萬兩。民族資本1912-1919年八年的投資,相當於過去半個世紀投資的總和。現代中國銀行也是從第一次世界大戰時蓬勃發展起來的。僅僅1918-1919年,就建立了96家新銀行。1913年,上海有錢莊31家,至1920年,達到71家,控制銀元770萬,是戰前的五倍多。至1921年底,上海已建立起140家交易所,其中“金業交易所之標金行市,具有影響世界銀市及外匯之勢力”。紡紗業發展迅猛,僅1921年創辦的就有王克敏的天津裕大紗廠,姚錫丹等的崇明大通紡織公司,史量才等的上海民生紗廠,許松春的上海永予紗廠,唐深謙等的無錫慶豐紗廠,方壽頤等的無錫予康紗廠,陳玉亭等的上海偉通紡織公司,穆抒齋等的上海恒大紗廠等。著名的榮氏家族的兩兄弟——榮宗敬(1873-1938)和榮德生(1875-1952)1901年創辦茂新面粉廠,1913年又建福新廠,在1914至1920年間又辦了八個新廠,至1921年,榮氏兄弟在無錫集股創辦申新紡織公司第三廠,發展成無錫規模最大的紡織廠。此外,1921年還湧現出一系列面粉公司、精鹽公司、造紙公司、糧油交易所、煤礦公司、土產進出口公司、信托公司等,中國由面粉輸人國變成了輸出國。鐵路、通訊和其他重工業也有明顯發展。工商經濟的“繁榮”促進了城市的膨脹和其地位的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