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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瑩發現錢榮是一個辦事心細如發的男人,他談到的每一樁每一件事,都有詳細記錄,胡玉佛打造的每一條船花費的銀兩,也都詳列於冊,造船的工匠是誰,住在何方,更是無一遺漏。她得到這些原始資料時,高興得心花怒放,連聲對錢榮說:“謝謝,謝謝錢榮兄雪中送炭呀!”周瑩為了答謝錢榮,一改夜晚不食不飲的習慣,讓王堅通知店家,準備了一桌酒宴,請李平嶺、尚素雅、牛志飛作陪,親自為錢榮斟酒,真誠令錢榮手足無措,感嘆道:“少奶奶對錢榮如此看重,錢榮沒齒難忘啊!”

周瑩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錢兄能將胡玉佛不軌的事實告訴周瑩,使周瑩知道了人心所向非權勢金錢所能為的道理,周瑩敬錢兄水酒一杯,略表謝意,錢兄無須客氣。請——”

錢榮告辭後,已是午夜時分,李平嶺看完錢榮提供的文字材料,對周瑩說:“明天可以直接和胡玉佛過招了,錢榮提供的事實,足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腳上紮了刺的胡玉佛,想逃脫懲罰難了。”

牛志飛說:“周瑩啊,你一定首先要做好爭取人心的工作,只要裕隆全多數夥計能站到你一邊,裕隆全就會完整地回到你手裏。”

周瑩說:“錢榮的出現,使我有了必勝的信心。”

尚素雅說:“把困難想多點,我們面對的對手,畢竟是揚州城鹽業界的一霸嘛。”

早飯過後,等了一個多時辰,胡玉佛並未出現在福和客店。

任軍賢走進周瑩住的房間,見李平嶺、尚素雅和周瑩在座,說:“胡玉佛不岀我所料,他做賊心虛,昨天我告訴他少奶奶抵揚州,讓他今兒早飯後到福和來見少奶奶時,他臉色極為難看,只說了聲‘知道了’,便沒有了下文。今天,我一早去催他,才知他昨天下午便將賬房先生打發到鎮江,他今天一早乘轎出了揚州城不知去向。看來他是有意不見少奶奶!”

周瑩眉頭一皺冷笑道:“胡玉佛如從揚州城消失那才是他真本事。”

李平嶺往起一站說:“胡玉佛拒不見自己的主子,說明他做賊心虛。將賬房先生打發到鎮江,無非是不想讓你查他的賬項,用拖延手段修改賬目,達到掩蓋罪行的目的。他出走不外是去和有關聯的官吏研究對付你周瑩的攻守策略。”

周瑩問:“我該咋樣應對他?”

李平嶺說:“胡玉佛並不聰明,他出城去正好給我們提供了可乘之機,我看你立即帶領自己的人馬,進駐裕隆全,和裕隆全全體同人見面,講明進駐裕隆全的目的,如裕隆全多數同人拍手歡迎,胡玉佛設置的第一道防線就土崩瓦解了。然後你宣布查封裕隆全賬房,停止全部現銀支岀,銷售收入由岀納建立臨時賬項;通知銀號,裕隆全原印從即日起停止使用,新印待經揚州府衙主管官員批準備案後正式啟用。再就是指定各部門臨時主管分工負責,保證裕隆全業務正常運轉。隨你來的安吳堡成員,根據他們所長,分到各部門任臨時監督,盡可能做好少數傾向胡玉佛者的爭取工作。胡玉佛既然岀了揚州城,我估計他至少在七八天後才能回到裕隆全,到那時我們在裕隆全的作用就會完全顯現岀來,胡玉佛自我孤立就成為定局。”

周瑩又問:“如揚州府出面幹涉咋辦?”

李平嶺說:“按照大清營商律條,地方官吏及衙門各職能部門,不得幹涉商業內部未訴諸公堂的糾紛,短時間內胡玉佛也不敢貿然訴諸公堂,他知道一招不慎的後果。因此,當你穩住裕隆全同人後,去拜訪揚州府說明為什麽收回裕隆全的經營管理權,就成為首要工作。到時,該如何運作,我想,叔就不用說了吧。”

周瑩來了精神,對任軍賢說:“你立即去告訴錢榮,讓他帶上他的船員們進裕隆全,然後你通知裕隆全在家的所有夥計,到飯堂開會,就說我到了揚州要來看望他們。”

任軍賢笑道:“我這就去。”

中午飯後,周瑩率領自己的人馬進了裕隆全總號。裕隆全總號四百四十七名在冊人員,除鎮江分號三十多名夥計在鎮江外,在揚州城內外的夥計,一聽安吳堡新主子、裕隆全東家少奶奶周瑩到了揚州,中午飯後在總號飯堂接見大家,吃過午飯沒休息便陸續進了裕隆全總號的院子。裕隆全位於揚州城老城正街東頭靠城墻處,占地約四十八畝,建有十排各二十間無隔墻倉房,整個倉房可儲食鹽三千五百六十多擔,每一排倉房中間有一長六十多尺寬三十尺左右的曬鹽場坪,場坪用青磚鋪地,擺有四方木杠做墊木,除堆放無法入倉的鹽包外,逢好天氣便用來晾曬回潮的鹽包,以防鹽粒融化,更多時間則是用來進出貨時為騾馬車輛提供裝卸貨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