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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隆全鹽務總號的賬房在院內中間靠前的地方,是一幢三層共十八間房屋的磚木結構樓房,樓房東西為各有九間平房的大廈廂房,中間空地為花圃,花圃正中離樓房約十五尺處豎一壽山石,高約九尺,底寬約六尺,上寬約四尺,石面保持本色形態,凸凹錯落自然,上滾刀雕刻“裕隆全”三個隸體大字,古雅拙樸,雄渾大氣,剛中有柔,是難得的隸書傑作,三個大字鍍金呈金黃色,在陽光照耀下金輝閃閃,璀璨奪目。賬房前十余丈處,建一字排開中間相隔三丈六尺,洞開大門兩邊臨街,各有一幢底層敞開式二層十間磚木結構樓房,東為裕隆全采購批發鋪面,西為裕隆全零售鋪面。賬房後十余丈處砌墻長四百二十六尺,左右一百二十尺的地方,各開二丈五尺寬方門一個,東為進西為岀,門內有兩間房,內住看門人,負責檢查進岀貨物數量,進行登記後放行。墻內為倉庫專用區,區內靠墻處栽著清一色四季青,其他場地寸草不見。倉庫前後均設有消防設備,所有山墻處均排列著三口可容五擔水的銅缸,墻上掛著火鉤,墻腳堆有沙袋。庫房東墻外有一車馬道,寬約一丈六尺,通到後院,後院則是負責運載裝卸的夥計的天下,占地約九畝大小,建有車房、馬廄、工具保管維修等基礎設施。夥計宿舍為廈房三十六間,載貨車有六十八輛,馬有一百二十匹,轎車為六輛,裝卸工、夥夫、修理工、車夫、馬夫、保管員、管理員一應夥計八十二人,全來自揚州城內外農村。是一支吃苦耐勞的隊伍,沒有野心,本分老實。他們唯一的企盼是每月的收入按時拿到手,送回家養活一家老小。裕隆全在城外的資產和夥計,是登記在冊、總載重量為一千五百擔的十二艘江河貨運船。船隊老大是原為裕隆全經營管理二掌櫃兼船隊老大的錢榮,兩年多前聘任期屆滿,吳尉文續聘文書沒到,胡玉佛笑對他說:“不是為兄不留你,而是東家沒續聘你,只好委屈老弟專心管理船隊事務了。”錢榮無話可說,行李一卷上了船,成為一百二十六個船工的老大。裕隆全在揚州城外的另一處資產,是九畝七分水塘和十一畝三分菜地。地裏蓋有一院十一間平房,雇了六名養魚務菜的農民,負責生產供應裕隆全日常生活需要。裕隆全夥計的衣食住行全免費,實行領本制,每賬年分紅利一次,平時夥計需用零錢,每月可借支一定額度銀兩,賬年從紅利中扣除。裕隆全總號和鋪面等部門,包括鎮江分號和駐鹽場采買人員及外派各地的推銷員,共有夥計二百三十三人,在揚州七十二種行業中,是絕對的老大,在食鹽專賣行業更無人可敵。所以牛志飛說:“我在揚州鹽行這一行業摸爬滾打了三十多年,雖有所成就,但和裕隆全比,我牛志飛僅是個小不點!我之所以不與吳尉文交往,不與胡玉佛照面,非是我自卑或嫉妒他們,而是吳尉文眼睛只往上看,巴結有權有勢的,遠離同行不如他的,毎隔三年吳尉文到揚州巡視裕隆全一次,從沒和秦人秦商中資本有限的同人共聚一堂敘敘鄉情!他死於非命,在揚州的秦商中,沒人向安吳堡發岀吊唁。我想周瑩你不會罵你牛叔胡說八道吧?”

時局與天災人禍,幾方面給胡玉佛提供了變裕隆全為己有的機會,而他的謀劃則始於吳尉文一連三年未到江南巡察的第三個年頭。一天,胡玉佛接到吳尉文寫給他的信,拆閱時,無意中問了信差一句:“吳老爺近來身體如何?”信差有嘴無心,順嘴回了一句:“老爺這兩年多,身體每況愈下,大不如前了。”胡玉佛啊了一聲,心想,怪不得他這兩年不來察看了!

一個沒了健壯體魄的財東,想把自己的財富緊緊攥住,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胡玉佛心底掠過一絲驚喜,他知道吳尉文的繩細處恰在後繼無人上,因為他見過吳尉文唯一的寶貝兒子吳聘,在他看來,吳聘比他老子更短命,繩從細處斷了。於是,他便不動聲色地開始了他早已萌生於心的變吳氏裕隆全為胡氏所有的嘗試。他做了一個長期準備,放長線釣大魚,一旦時機成熟便果斷實施。

大掌櫃的權威掩蓋了他以小變促大變,最終達到徹底變的陰謀。他首先假借吳尉文信示,調整了裕隆全各主管部門負責人和主要業務人員,變動了吳尉文帶到揚州的鄉親鄉黨親信家人的工作崗位,給他們安排沒有機會接觸業務的閑差,而每賬年分紅不減反增,用此法堵住了一些人的嘴。他將原任安吳堡業務主管,也就是裕隆全二掌櫃的朱少敏,調任鎮江分號專管經營管理而離開揚州總號。隨後又讓負責專司鹽務購銷的任軍賢交岀管理權,只負責外聯和催收貨款與信息收集具體事宜,最後以聘任期滿,吳尉文未做出續聘指示為由,解除了二掌櫃錢榮的職務,讓錢榮也離開了總號。對賬房則另安排了兩名他的親信分管銀兩岀納保管和流水賬項,把賬房主管權限集中在總賬與日常業務處理上,外勤人員則直接由他管理,不再向各主管部門負責。經過如此人事調整,胡玉佛就多了幾個不易被人識破的障眼點,動起手腳來便方便了許多,尤其在銀兩的支配上,由於有了親信掌管銀兩收進支岀,過去那種用一枚錢都要受到賬房的制約,在無形中解除了,裕隆全嚴格的行之有效的賬房財務制度,已形同虛設,成為胡玉佛家的賬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