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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見莊勇仆人向自己撲過來,往後縱躍中將手中的柳葉刀往地上一撂,高聲喊道:“少奶奶請住手。”聲音沒落已一把扯下罩頭黑紗,雙手抱拳說:“少奶奶,恕王堅冒犯之罪。”

莊勇與眾仆役見是武師王堅,個個目瞪口呆,手持刀槍棍棒木立原地,進不是退也不是,臉一齊轉向周瑩。

周瑩拋掉手中樹枝,瞅瞅王堅,向莊勇仆役們擺手說:“大家回去吧,虛驚一場,原來王武師想試探我的膽量!”

王堅的用意被周瑩一語道破,心裏嘀咕:“看來我小看了她,也誤解了她,她確實不是個甘居人下的女人。我王堅為她效力,不足愧也!”

周瑩見眾人退出花園,理理衣裳對王堅說:“先生試探我的膽量,用心良苦,但你小視我周瑩了。我雖女流之輩,亦知不進則退、不搏而亡的道理,安吳堡生死存亡,今系我一身,我焉能高枕無憂?況且,一個年輕寡婦在長輩與同輩者的心目中,有多大分量,我心裏清楚。寧在曲中求,不在直中取是上策。吳氏家族五門,現在每一門都比東大院人丁興旺,我若與他們直面比高見低,出不了兩年,東大院就將消失在安吳堡的淒風冷雨裏了!”

王堅抱拳致歉道:“少奶奶心思王某望塵莫及,剛才莽撞萬望海涵。從今往後,我王堅將一如既往跟隨少奶奶左右以效犬馬。”

“無須自謙也無須自責,自與先生結識至今,我從沒把先生看作外人,因為先生為人我心中有數。如果說駱叔和房叔在我心目中是長輩靠山,你在我心目中便是安全的保護神。”

“少奶奶越是看重我王堅,王堅越感無地自容了。”

“此處不是談話之地,我們到客廳相敘吧。”

王堅年已二十八歲,長得魁梧剽悍,一表人才,知書識禮,武功高強,是八卦掌創始人董海川得意弟子之一。十八歲時經人介紹投身安吳堡吳尉文門下,不久便以出色的智慧和非凡的勇武表現,贏得吳尉文賞識,成為吳尉文的左膀右臂。在安吳堡九名謀士武師中,是舉足輕重者。過去十年間,他從不露鋒芒於外,待人接物,平易可親,一言一行,皆有分寸,在老老少少的心目中是一個文曉天下事,武不辱師宗的文武全才。十年間,他的八卦掌

威震渭北,為武林人士所敬服。

周瑩知道自己在安吳堡的地位是建立在什麽基礎上,更清楚一旦失去管家駱榮,賬房總管房中書,武師王堅、史明等人的支持,將面臨的是什麽結局。四個叔父中只要有兩人堅持要她交出安吳堡管理權,她在吳氏家族中的權力,就將喪失殆盡,成為東大院真正的孤家寡人。四個叔父之所以不敢輕易向她發難,一是內部之爭難以平息,二是顧忌會遭駱榮、房中書、王堅、史明等實力人物的抵制反對,三是擔心官府出面袒護東大院。畢竟,吳尉文生前為自己身後構築起的防護網,是那樣的堅固,那樣的龐大。上至京城,下到省州府縣,各級官吏只要提及“武德騎尉衛守府”的名字,便會想到吳尉文和他的事業繼承人吳聘、周瑩,要

從周瑩手裏奪走吳氏家族對安吳堡的管理權,吳尉斌兄弟四人心裏明白,這許多關節打不通,等於是癡人說夢。

周瑩以自己的誠實和親切語言,把王堅易動感情的大腦,說得天旋地轉一般時,他對自己早先的想法做法感到無地自容了。他像發誓般表白著:“少奶奶,放一百個心,從今往後,王堅若再胡思亂想,你就拿劍把我的心剜出來喂狗。”

周瑩忍不住微笑道:“話重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在先生面前,我是小妹妹,焉能對自己哥哥起疑心?”

客廳裏一時陷入寂靜,紅玉此時換了一對紅燭,說:“小姐,西大院剛才來人說,二老爺出事了。”

周瑩一驚,忙問:“出了啥事?”

“二爺坐的轎車連車帶人掉進了涇河裏。”

“二爺咋樣?”

“好像灌了水。”

“真的?”

“我聽得不準,駱總管馬上就會來向少奶奶報告。”

“快點去把駱叔叫來。”

紅玉剛要出門,駱榮便跨進門檻說:“少奶奶,二爺掉進涇河被活活淹死了!”

周瑩一聽,張大了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紅玉急了,上前搖著她說:“小姐,你倒說話呀。”

周瑩長嘆一聲,淚已掛在臉頰上,喃喃地說:“老爺走了才幾天,二爺就跟上走了,安吳堡造了啥孽呀!”

“都是擇子嗣過繼惹的禍。”駱榮突然說,“我太低估了吳氏兄弟呀!”

“此話怎講?”王堅問。

“半月前我聽二娘講,她看到有人盯二爺梢,當時以為是閑扯,誰知現在二爺就溺水而亡了!”

“這與擇子嗣咋能扯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