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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涇陽縣知縣將周瑩請進衙門,將吳尉斌、吳尉武訴呈事說了一遍。他看過吳汝英、吳尉文、吳聘三人的遺書後說:“按照祖訓,少夫人抉擇無錯,只是你二叔公極力反對,爭紛因此而起,若解決不好,少夫人確實難立吳門。本縣有一主張,不知少夫人願聽否?”

“大人只管言明,周瑩定當認真考慮。”

“子嗣不但要立,而且要立一個將來能聽命於少奶奶的繼子。俗話說,貓看三日毛色,狗看七天腿短長,兒子要看六歲相。古人有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吳尉斌和吳尉武反對立吳庚為子嗣,說穿了就是為了一個利字。你何不利用他們的心理,來一個放長線,變被動為主動呢?你不要忘了,你選的是吳庚,今年才四歲,看似敦實聰明,實際到底咋樣,多觀察些時日十分必要,少奶奶想想,本縣的話有無道理?”

周瑩只是點頭表示同意,一笑算作回答。

“少奶奶年紀輕輕,來日方長,吳老爺和少爺入土時,你戴孝摔盆,為啥不能掌門?有吳汝英、吳尉文、吳聘三人遺書在你手裏,我諒吳尉斌、吳尉武、吳尉夢、吳尉龍四兄弟,三年五載內,還無法撼動東大院在安吳堡的領導地位,到那時,你根紮深了,腳站穩了,他們失去與你抗爭的力量後,你想立誰,就由你不由他們了。”

周瑩想:知縣的話不無道理,若自己此時硬著頭皮要確定吳庚過繼東大院,鬥嘴慪氣少不了,放著清閑不過找煩惱何苦呢!於是說:“謝大人指點迷津,擇子立嗣事,我回去後一定妥善料理。”

“該斷不斷,必遭其難。”涇陽縣知縣說,“少夫人千萬不可遲疑不決啊!”

周瑩給涇陽縣知縣留下五千兩銀票,作為感謝他為己排憂解難的酬金,回到安吳堡第五天,宣布了暫緩擇子承繼的決定。

吳尉斌認為自己獲得了勝利,周瑩將來遲早都得從他西大院擇子而立,因為他是吳聘的親叔父,從血緣上講,他的兒女與吳聘才是一個藤上的瓜。吳尉龍是爸的小妾所出,怎能代表吳氏正統呢?

吳尉龍到手的財富被吳尉斌給攪和幹凈,得知周瑩取消吳庚過繼權後,怒火中燒,關住門破口大罵:“吳尉斌,你小子別太過張狂了,總有一天,你會因張狂受到懲罰,到時候咱看是誰哭誰笑。”

安吳堡風平浪靜。

周瑩日子過得輕輕松松、從從容容。當她巡視完涇陽、三原、高陵就近幾個縣境內吳氏家族所有的商號後,對市場情況有了進一步了解,對經商的不易和勞苦也有了某種體會。

高陵南糖糕點店地處縣衙附近,每日買賣超過一百多宗,店內十五個夥計,擠在兩間房裏,轉個身都不方便。加上送貨的馬車,連人帶車帶馬在不到二分地面上兜圈圈,每逢下雨,馬糞

雨水流淌一地,臟得人難下腳。周瑩眉頭皺了老高,問糕點店掌櫃劉甲斌:“人住的地方,咋這樣窄狹,馬廄車房轉不了彎,急不急人?”

劉甲斌笑道:“老爺在時,我曾提出過,可一直沒得到老爺回復,一直將就著到現在。”

“我看過左鄰右舍,你去打聽打聽,如果能將他們的房地盤過來,問題不就解決了?”

“那敢情好,只是銀子從哪裏出?”

周瑩看了劉甲斌一眼說:“弄了半天,原來你怕從你手裏摳走銀子。”

“少奶奶,你冤了小人。”劉甲斌爭辯說,“每年店裏一應支出都得報老爺同意後方能列

賬,從盈利中沖銷,名義上我是店掌櫃,實際上我只有十兩銀子的使用權。”

“這樣吧,你先別管銀子從哪裏出,如能把左右兩院地方買到手,我自然不會讓你受緊。”

“有少奶奶這句話,我敢說南糖糕點店出不了兩年,就將成為高陵城裏的第一大戶。”

“到時候你劉甲斌腰杆也會挺得直直的。”

送走周瑩第二天,劉甲斌便找到左鄰右舍房主人,與他們談起買房事。

劉甲斌對左鄰右舍知根知底,沒費神便找到了房主人,經過討價還價,最後講好,左右兩院房地產各付二百八十兩銀子,過戶所需花費銀兩由買主支付。

周瑩在安吳堡聽完劉甲斌報告,看過房地契約,讓房中書將銀票開出,辦完過戶手續,又撥出六百兩銀子,讓劉甲斌做修繕費。七個半月後,高陵南糖糕點店重新開業時,已由原來的三間門面變成十二間門面的大店,經營品種也由原來的一百三十八種,增加到二百四十種,並且增加了兩間經官府特許開設的晉鹽專賣和茶葉專賣鋪面。當年底,僅晉鹽和茶葉專賣便占有了高陵市場六成份額,南糖糕點店也成為高陵縣城中名字叫得最響、買賣最紅火的字號。這件事使渭北地區所有吳氏家族商行貨棧錢莊的掌櫃們,看到周瑩辦事雷厲風行、不拖泥帶水的實幹作風,原來懷疑她無控制管理能力的掌櫃們,此時全改變了看法,一個個心甘情願為她盡忠效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