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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尉文臉紅道:“你想哪裏去了!你我結婚生子,至今已非一朝一夕,你發現過我在外在家拈花惹草嗎?”

蘇玉蓮認真道:“為妻不是拿老爺尋開心,實因為妻精力大不如前,已出現顏暗色衰之兆,尋一年輕女子伺候老爺,並非有違族規家訓,況你五兄弟中,四個弟弟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唯你獨守於我,為妻於心何安呢?”

“夫人差矣!”吳尉文嚴肅認真地說,“恩愛夫妻,白頭偕老,乃人生大福大幸。朝情夕移、見異思遷、貪美色忘道義的男人,能成大器者寥寥,究其因,乃心猿意馬,情不專一之過。二弟三弟四弟妻妾成群,終日爭風吃醋,糾纏於瑣碎,鬧得雞犬不寧,你說,是禍是福?”

蘇玉蓮點頭道:“你不要後悔,錯過良機,回到安吳堡,再想物色如此江南美嬌娘,就不容易了。”

“為夫若想妻妾成群、尋花問柳,何能等到二十四歲方與你完婚?”吳尉文輕拍蘇玉蓮說,“有你伴我一生,為夫知足矣!”

蘇州至杭州運河水道多年未疏通,航道淤積嚴重,船行速度便慢了許多,為打發船上寂寞,很少在人前撥弦弄琴的吳尉文,竟然坐到了琴台前說:“為夫撫琴,夫人來一段《藏舟》如何?”

在江南運河行駛的船艙裏飛揚出激昂的秦腔秦韻,不僅征服了船主船工,而且很快招引來數十艘彩船尾隨其後,努力捕捉著來自三秦大地的高亢的秦曲秦聲。

吳尉文與蘇玉蓮遊完杭州,出安徽界首入河南沈丘,走項城、扶溝、鄢陵、許昌而後轉向西,取洛陽進潼關回陜,不意在西華境內遇到狂風暴雨襲擊。由於吳尉文騎的馬受驚,把他掀下馬鞍,摔傷了腰,因傷及腎臟,精神再也沒能恢復如初。蘇玉蓮因乘坐的轎車車篷被風揭掉淋了雨,病倒在床,一次本來歡歡喜喜的江南遊,在嘆息聲中收場,蘇玉蓮從此躺在病炕上,無力撫育兒女。吳尉文當爹又當娘,操辦完女兒吳英玉的婚事,把心思全用在兩個兒子身上,一連三年沒離安吳堡遠巡,對各地的商務管理,全仰仗信來信往發號施令。因此,各地上繳利潤銀兩連續三年沒出現任何增減數。從次子吳澄死於非命的打擊與痛苦中掙脫出來後,他意識到如果自己仍不能振作起來親巡各地,安吳堡散布各地的財源,就有可能因失卻監管而流失。他不顧駱榮、王堅等謀士武師反對,重新帶領十多名心腹助手,在時隔五年後,乘快騎,又一次到了江南。經過查核賬項,盤點庫存,督促各商號把應交而未交的紅利全部解回安吳堡,才彌補起安吳堡財政虧空。

吳尉文自感精氣神每況愈下時,蘇玉蓮也走到了人生盡頭,五十歲不到便撒手西歸了。

看著吳家產業越來越大,吳尉文又是安吳堡掌門人,蘇玉蓮在去世前不久,好心地對他說:“老爺,你應續弦,再娶一房,添個兒子,聘兒也好有個兄弟做伴。”

吳尉文苦笑說:“老姐呀,我已不是三四十歲的後生啦!”

妻子在時,他沒想過娶妾的事,妻子死了,他也不願違背自己對亡妻許下的諾言。他比所有的人都清楚,即使自己想續弦,生兒養女,以防繩從細處斷的悲劇發生,自己的年齡也不容非分之想了。腎臟受損,已奪去了他再為人父的權利!

兒子婚後一天比一天精神,吳尉文懸著的一顆心,一下落在肚子裏。

兩個月時間過去。一天,周瑩與吳尉文和奶媽共吃午飯時,故意問道:“爸,你啥時到江南各地巡視咱家商務?”

吳尉文一愣,立即明白了兒媳話意,微笑道:“爸正在進行南巡準備,快在秋後動身,晚在明春可行。”

吳聘說:“我聽人說,揚州瘦西湖景勝杭州西湖,不知是否屬實?”

吳尉文笑道:“景有千般好,景景皆不同,瘦西湖與杭州西湖各有千秋,優劣難由人定。”

吳聘說:“孩兒不知今生有無身臨兩地的福氣,目睹一番江南風光!”

吳尉文笑道:“等你的病有了起色,能經得住長途奔波勞累時,爸定帶吾兒前往江南一遊。”

吳聘說:“孩兒先謝爸了。”

吳尉文對過門兒的兒媳是疼愛加信任,沒一點含糊。他發現周瑩不僅文知周秦漢唐,史記春秋,而且武能舞拳拔劍,並且心細如發,對過目文字能背誦如流,吳宅三年收入賬項,一月未出,筆筆能說出來龍去脈,在安吳堡僅轉了三次,便對安吳堡了如指掌,就連堡內井有多深,也做了測試。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周瑩待下人如同兄弟姐妹,在他們面前從不擺少奶奶威風,有事總是細語和聲交代清楚後才讓下人去做,即使下人做得不夠完

美,也難見她發出一句斥責話。凡接觸過她的人,都說安吳堡燒了高香,娶了一個菩薩心腸的少奶奶,吳宅今後必將福星高照,財源茂盛,人丁興旺啊!他們哪裏知道,周瑩自從沒了父親,家中事情,母親常常和她商量,自然知道怎樣待人接物,怎樣管理家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