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青幫陰謀(第3/11頁)

關於蔣介石和鮑羅廷言歸於好,重新開始合作的原因,一直以來有兩種說法。美國記者喬治·索克思當時在廣州,後來又到了國民黨政府中為宋子文工作,他認為是蔣介石逼迫蘇聯人做出選擇的:莫斯科必須支持他以及他領導的北伐戰爭,不然的話就結束中蘇聯盟,所有在華的蘇聯人必須離開。這種說法幼稚得讓人難以信服。從更廣的視野來看,托洛茨基的失敗便意味著斯大林的上台。斯大林的傳記作者路易斯·費希爾則持另一種觀點:“蔣介石最顯著的性格特點不是有勇有謀。很顯然,他是被自己的行為嚇壞了。”但事實並非真的如此。他明確地向鮑羅廷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其實,“雙方都明白,他們之間的鬥爭是不可避免的。但與其現在就血戰一場,搞得兩敗俱傷,讓廣州的其他軍閥從中獲益,不如把這個問題留待北伐軍拿下長江流域之後再來解決”。現在的局面對青幫很有利,青幫可以借機布下一個更大的圈套。

按照斯大林的指示,鮑羅廷盡力對蔣介石進行安撫,同意撤走他不喜歡的那些蘇聯顧問。對中國的托洛茨基分子來說,這一切全都讓人難以理解。後來,一位蘇聯顧問解釋道:

我們覺得蔣介石性格古怪,其中最突出的是他對榮譽和權力的欲望,他渴望成為中國的英雄。他聲稱自己不但支持中國人民的革命,也支持全世界其他地區的革命。毫無疑問,他對革命的理解完全是另一回事……他完全根據個人意志行事,從不想依靠群眾。然而,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即獲得榮耀,他有時候也會想到利用群眾、中國共產黨和我們。

後來,托洛茨基更為簡明扼要地總結說:“在變成劊子手的過程中,蔣介石希望能用世界共產主義來作為掩護,而且他做到了這一點。”

由於蔣介石正在計劃將共產黨引入青幫設下的圈套,因此在收網之前,什麽事情他都願意談。

蔣介石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毫無悔過之意,也沒有暫緩實行未來計劃的意思,這一點如果還需要進一步的證據來證明的話,那就是他又按照中國的傳統,派了一名媒人——張靜江去向寡居的宋慶齡求婚。慶齡對蔣介石曾請求她的丈夫孫文向她的妹妹美齡求婚的事仍記憶猶新。蔣介石和他的支持者們急切地想通過這樣或那樣的方式與“聖人”孫文以及宋氏家族的威望和財力聯合起來,以便鞏固自己的地位。

在一次與埃德加·斯諾的談話中,慶齡回顧了蔣介石向她求婚的事。斯諾簡潔地做了如下記錄:“1925年孫文去世之後,蔣介石托一位媒人向她求婚。慶齡認為他是出於政治目的,而不是愛,因此沒有答應。”

1926年夏,北伐開始了,目標是廣州東北600英裏之外的長江流域。北伐軍兵分兩路,一路由“左”派率領,向西北方向的武漢出擊。另一路由蔣介石率領他的心腹黃埔軍朝東北方向的南昌和上海進發。

蘇聯戰術大家加倫將軍跟西北軍在一起,由蘇聯飛行員事先偵查敵軍的方位。行軍路上,共產黨幹部們不斷發動農村和城鎮裏的農民和工人。由農民組成的臥底聯手共產黨人從內部瓦解了各個地方軍閥的抵抗和北方軍閥們的前方哨所,鐵路和郵電工人們則中斷了通信線路。共產黨事先做了充分的準備,充分利用了群眾對軍閥和地主們的痛恨情緒。在《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中,毛澤東代表的共產黨人對農民運動問題做出了名垂千古的不朽回答:

農民的眼睛,全然沒有錯的。誰個劣,誰個不劣,誰個最甚,誰個稍次,誰個懲辦要嚴,誰個處罰從輕,農民都有極明白的計算,罰不當罪的極少。第二,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暴烈的行動。

然而,對蔣介石來說,他的革命就有點類似於“請客吃飯”。共產黨人為他在北伐戰爭中沖鋒陷陣,他率領的軍隊卻一路上無所作為。蔣介石率領的東北一路似乎鐵了心要毫發無傷地抵達上海,一路上養精蓄銳,步伐緩慢,極力避免與敵軍發生正面接觸。蔣介石限制與他們同行的共產黨人的活動,並禁止農民和工人們對沿途的地主鄉紳進行打擊。西北路軍一連串的勝利引起的恐慌和興奮已經給人們產生了這種印象:一支強大的國民黨軍隊正在以不可阻擋之勢向北方推進。外國觀察家們錯誤地把與西北路軍毫無關系的蔣介石率領的軍隊說成是此次北伐中唯一“負責人”和“可靠”的部隊,而把那些“不負責任”的行動都歸咎於“左”派領導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