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青幫陰謀(第2/11頁)

天明時分,蔣介石控制了整個廣州城,國民黨領導層震驚不已。慌亂中,國民黨中央委員會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做出了一個站不住腳的結論:“鑒於蔣介石一直以來都在為革命而奮鬥,希望他能意識到自己在此事中所犯的錯誤。”

鮑羅廷又一次沒有在場。早在2月4日,他就乘坐蘇聯“列寧”號輪船前往北京進行會談,之後又去了莫斯科。汪精衛在鮑羅廷不在場的情況下,向蔣介石做出讓步,宣稱自己“染病”,並在一個非常恥辱的場景下,在宋子文的造幣廠裏與蔣介石見面,交出了國民黨所有的辦公印章。之後,他匆匆去了廣州城外的一個小村莊,隨後便去歐洲接受“治療”。

根據蔣介石的命令,蘇聯顧問們開始打包行李準備離開廣州,共產黨的領導人也只能隱藏了起來。但是,幾天之後,蔣介石突然表示道歉,並釋放了大部分在此次事件中被捕的在押犯,稱整個事件是一個天大的“誤會”,許諾將處罰負責此事的那些軍官。

這種惡作劇式的精明手段或許是兵聖孫子的典型作法,卻並非蔣介石的處事風格,那些道歉的話也不像是他的語氣,而是烙著杜月笙、黃金榮和張靜江的印記。青幫有一個典型的特點,那就是在釋放被綁架的人質時(在他們付錢之後),總是會不斷向人質們道歉。在間接以死相威脅(比如送一口棺材到別人家裏)之後,也總是會連連道歉,並不斷地解釋說這是一個可怕的錯誤。受害者當然不會相信這些鬼話。這一次,雖然話是從蔣介石的嘴巴裏說出來的,而動嘴皮子的人卻是杜月笙。

看到蔣介石如此輕而易舉地取得了成功,青幫的頭目似乎也有些吃驚。如果說共產黨人對於青幫的陰謀一點兒防備都沒有的話,那為什麽不在全國範圍內多伸出幾條繩索,把他們都勒死呢?

蔣介石的支持者們已經把國民黨內那些搖擺不定的中間派打落馬下,但他們還沒有準備好在全國範圍內與強硬的“左”派分子以及中國共產黨搞對立。他們已經占領了寶貴的領地,現在正可以利用“左”派那出人意料的軟弱,鞏固勝利果實,為最後的攤牌做好準備。

這個時候也沒有必要拋棄蘇聯人那寶貴的支持,以及共產黨人出色的組織能力,因為期待已久的北伐即將重新開始。

現在蔣介石已經成了國民黨的實際掌權人,只不過他的地位還需要通過正式的儀式來加以確認。5月15日,國民黨領導人召開會議,慌亂的領導層老老實實地提名蔣介石擔任黨的領袖。隨後,蔣介石又任命張靜江擔任國民黨中央委員會主席。如此一來,兩人便聯手控制了全黨的決策權。

蔣介石的北伐計劃獲得了正式批準,他在北伐期間享有緊急處決權。國民黨的所有政府機關都隸屬於蔣介石的軍事總部。國民黨的兵工廠、政治部、總參謀部、海陸軍的所有學校都劃到他的指揮之下。軍事政變至此全部完成,蔣介石取得了絕對的權力。

令人奇怪的是,無論是中國的還是蘇聯的共產黨領導者們都沒有對蔣介石的奪權做出任何反應。列寧曾在1920年發出警告說,真正的共產黨員必須提高警惕,保持革命領導權,謹防它落到那些可能將革命帶入歧途的人的手中。然而,此時列寧已經離開了人世,同樣意識到這種危險的托洛茨基正在權力鬥爭中節節敗退。斯大林並不認為蔣介石的接管有什麽危險,決定對此置之不理。更令人難以理解的是,克裏姆林宮甚至否認蔣介石發動了政變一事。蘇聯及各國際共產主義媒體都沒有刊登有關這次政變的消息。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甚至包括該委員會的主席團成員都有意隱瞞此事。根據莫斯科的指示,世界各地的共產黨組織都極力否認各非共產黨媒體發布的關於蔣介石發動政變的報道。紐約的《工人日報》宣稱,那些報道都是“在撒謊,廣州並沒有發生叛亂”。

鮑羅廷回到廣州後,蔣介石並沒有趾高氣揚、得意揚揚地前來歡迎他,而是非常謙卑地為發生的各種“誤會”連連道歉。為了讓鮑羅廷的內心感到一點兒平衡,蔣介石大方地表示他將清洗黨內的右派。這無疑也是一項為他自己服務的策略,目的是除掉政府機關內殘存的溫和的右派勢力。如果這些人不是青幫成員,又沒有上繳慣常的“保護費”,那麽他們就應該被清洗出局。為了向鮑羅廷表示自己的“善意”,蔣介石親自出馬,清洗溫和的右派。

鮑羅廷發現自己面對的是一個難以捉摸的對手。蔣介石的心理極其變態,他一會兒表現得非常仁慈,轉瞬間又會歇斯底裏地大發雷霆,罵得下屬們不知所措,可轉而又會不斷自責,在對手面前卑躬屈膝,弄得他們迷惑不解。鮑羅廷和共產黨領導層都搞不明白蔣介石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