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趙構秦檜耍陰謀收兵權(第2/5頁)

因為沒人會坐等失去一切。要讓對方接受安樂死,首先就要讓對方失去反抗的能力。秦檜以一個頂級陰謀家的身份,準確地看出了最關鍵的問題—分化三大將內部。

他許諾張俊,只要協助朝廷收回兵權,那麽從此以後,張俊將總攬南宋軍事。這一提議由秦檜提出,被趙構默許。張俊仔細衡量,發現這完全是為他量身定造的。登上軍權之巔,踩倒韓世忠、嶽飛,還有比這更讓人享受的事嗎?

他沒有理由不答應。

這之後,趙構才宣召三大將入朝述職。張俊來了,韓世忠不明真相地來了,可嶽飛還沒到。這讓秦檜心驚肉跳。嶽飛是南宋軍力之冠,他一人足以壓倒全國,他沒來,真的是鄂州相對較遠嗎?還是暗中知道了什麽,或者正在準備著什麽?

秦檜無法安心,他不停地試探著。

韓世忠一直都蒙在鼓裏,張俊與嶽飛有宿仇,兩者沒有交情,秦檜注定沒法知道什麽。他忐忑著,整個臨安的上層領導都惶恐不安,直到六七天之後,嶽飛終於率領少量親兵進入臨安城。

嶽飛來了。他意氣消沉,或許怨憤沖天;對未來仍有所希求,或者連番的遭遇讓他變得麻木,這都不重要,因為他想不到下面將要發生的事。

趙構按慣例召見了三大將,場面與從前相似,語言千篇一律。不過是“愛卿們忠勇冠世,朕以社稷之重倚重你們……”片刻之後笑容滿面、口幹舌燥,宣布散會,三大將各回各的賓館下榻。夜深人靜之後,另一項真正重要的工作悄悄地開始了。

當晚,直學士範同、林待聘兩人分別寫了三份制詞,用以任命張俊、韓世忠、嶽飛分別為樞密院的兩位正使、一位副使。

這份詔書在第二天公布,嶽飛等三人即日起至樞密院辦公,他們轄區內的軍政事務被同時分割,具體辦法是三大將主領的宣撫司被撤銷,軍隊番號一律改為禦前諸軍,由原先的二三把手,如嶽家軍的張憲、王貴兩人,各領部下獨自成軍,直接向臨安負責。

這是分割軍隊,同時進行的還有切除智囊。嶽飛的幕僚們,如朱芾、李若虛被調任地方官,嚴禁與嶽飛接觸。

之後是上級制衡,任命秦檜黨羽林大聲任湖廣總領,管理鄂州大軍的錢糧,勒住嶽家軍的生存命脈。如果這樣還不夠,趙構還派去了一位嶽家軍的老朋友。

開除原淮北宣撫判官劉锜的軍職,改任荊南(今湖北省江陵)知府。宋廷規定他“或遇緩急,旁郡之兵許之調發”。

湖北旁郡,不外乎鄂州,這是以公文授權,劉锜可以視情況奪取嶽家軍的軍權。

如果說劉锜奪權還在可行可不行,情願不情願之間的話,林大聲對嶽家軍的剝奪則是強行介入的。何謂藩鎮,何謂大將,不外乎轄區內軍、政、財三權獨立。

這時不由分說,直接奪取了財權。

對韓世忠、嶽飛來說,這個打擊是突然的,卻沒有致命。因為他們可以申訴、可以抗議,還可以搞些小動作反對。

但是真正致命的打擊瞬間到來,他們誰都沒有想到,同為三大將,在裁撤之列的張俊第一時間表態:“臣已到院治事,現管軍馬,伏望撥屬禦前使喚。”

張俊已經到樞密院上班了!

這讓韓、嶽兩人何以自處,是仍然反對嗎?那樣首先面臨的就是軍方的分裂對抗,三大將內訌,前線直接動蕩,兩位不是為國為民的忠臣良將嗎,會忍心付出這樣的代價嗎?

答案顯而易見。韓、嶽只能沉默。

哪怕被人背後捅了刀子,也要時刻堅守底線。這就是有原則的人的悲哀,總是束手縛腳,覺得處處都是花瓶瓷器,不可以打碎,於是碎的就只能是自己!

這一切都在趙構、秦檜的計劃之中。等三大將都到樞密院報到上班之後,趙構再一次召見了他們。這一次他說:

“朕當初給你們一路宣撫之權,這很小。現在把國家軍事首腦重地樞密院交給你們統領,這權力很大。你們要同心同德為國家服務,要團結,別分彼此,這樣我們宋朝的兵力就聯合在一起不可抵禦了。如此一來,像金兀術之流隨時都可能掃除!”

這段話,誰能挑出毛病來嗎?

一路宣撫之權,與樞密院長官相比,大小的確不同。三大將變成兩正使、一副使,可說總攬軍隊,理論上千真萬確操執軍隊權柄。三人同在一間辦公室裏上班,隨時溝通,的確比從前遠隔千裏、互相鬥氣強得多。那麽千對萬對,哪裏出錯了呢?

韓、嶽兩人總不能直接喊出來“你們搞陰謀詭計騙人奪權”吧?

這就是政治。搞得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卻有苦說不出。不是不能說,而是說出來了會更尷尬、更難堪,損失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