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人只為己,天誅地滅(第6/6頁)

那是他改革5年來拼死拼活,沒日沒夜才攢下來的家當!

可是這樣的大火,在當時根本沒法去救。有個前例,仁宗和他媽媽劉娥就差點燒死在火災裏。當天神宗站在西角樓往下看,急得恨不得自己跳下去挑水。滿皇宮散亂奔忙的人群裏,他突然間發現了一隊人馬有條不紊的奔赴火場,真的有人去救火了!

為首的人是章惇,他結束了荊湖兩江地區的平叛,回到開封城了。這時距離他到荊南時已經過去了三年多,他的功績不必由我來說,用公認的歷史大家王船山的話來總結再妙不過。

——“章惇經制湖北蠻夷……灃、沅、辰、靖之間,蠻不內擾,而安化、靖州等地,迄今為文治之邑,。其功豈可沒乎?”

答案是可以沒,當司馬光掌權時,這些都是錯,必須得改回來。

話說遠了,章惇回京之後,當的官是知制誥,職務是軍器監,當皇宮大火熊熊燃燒起來之後,侍衛們去保護宮眷,太監們實力有限,宮女們忙著練習尖叫,其他的官員?對不起,除了在金殿上吵架,回家寫奏章之外,頂級大佬們啥也不幹。

只有章惇這樣敢逗老虎玩,敢孤身攀懸崖,敢深入不毛之地平亂的人,才會率領有限人手沖向火場。他讓神宗記住了他,大火之後,他接替原改革派人士元絳,當上了三司使。

這是章惇的升職,更是呂惠卿的好運。換來換去,仍然是改革派掌握實權,而且章惇的資歷很淺,根本沒法和他分庭抗禮。

天下,眼看就是他的了。

為了真正擁有天下,呂惠卿在個人聲望提高,實力加厚之後,做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這成了他命運的轉折點。

在年底的冬至日郊祀大典時,宋朝有慣例要赦免一些有罪犯錯的官員,特殊情況的還有些恩賞,以表示朝廷的仁愛。這一次,呂惠卿顯得非常忠於老領導,他微笑著提醒宋神宗,王安石的官職有點低,在這普天同慶的好日子裏,您給他加上節度使的頭銜吧。

節度使,這是唐朝時實力淩駕於皇帝之上的各地諸侯,可在宋朝就只個榮譽頭銜,沒有半點的實權。唯一的好處就是工資,高於當朝首相。

乍一看真是件好事,畢竟王安石這時只是江寧知府,最大頭銜是觀文殿大學士。可是神宗猛然間驚醒,呂惠卿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而且把整個朝局都扯了過去,陪著他一起冒險!

那一天,神宗盯著他,緩緩地說了一句話:“王安石離職不是有罪,為什麽要用赦免復官?”這才是問題的焦點,真的答應了呂惠卿,王安石就變成了個罪人,從此之後,永遠失去了當首相的資格。

呂惠卿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皇帝的話代表了什麽。這一步踏出,再也沒有回頭路了。他成了宋朝100多年歷史裏極其罕見的一個特例,他成了個叛徒,從裏到外地背叛了自己的領袖——王安石。

這和之前的曾布是不一樣的。曾布是說了新法的壞話,可是那在理論研究的範圍之內,曾布是對法不對人,針對王安石而言,他始終都是信徒。

呂惠卿不是了,這決定了他後半生的官場仕途,從這一刻起,他注定了是王安石的敵人。此後,不管是改革派當權,還是反對派復辟,都跟他再沒有半點的幹系。

他只剩下了自己另起山頭,自負盈虧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