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冏之王唐坰(第4/5頁)

但正確的,不等同於合理的。法子雖好,可惜不能用。但並不妨礙讓王安石非常的受用。真爽啊,終於有人說出了症結所在!

唐坰平步青雲,賜進士出身,到崇文館校書,成了館閣人員。只是再想更進一步時,卻出事了。幾個月的時間裏,他的本性就讓王安石非常的不安。這個人太自私,做事目的性太強,而且毫不掩飾,比鄧綰更加不顧一切。

王安石只能輕輕地把他放下,不貶官,也不調走,讓他慢慢冷卻。這實在是當時最正確的選擇了,試問一國首相,只是把提拔一個人的速度放緩下來,有什麽錯嗎?要知道只是幾個月的時間而已,之前是讓這個人一步登天的!

可事情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唐坰的本質就是個瘋子。他就是那條著名的寓言《農夫與蛇》裏的那條凍僵的蛇,一但它醒過來了,就要為所欲為,反戈一擊。

根本不去管後果怎樣。

這個官場白丁,一個靠父親當官的廢物衙內,覺察出王安石的冷淡之後,第一時間反目成仇,寫了20多道彈劾奏章,一定要把王安石告倒搞臭。可是都被宋神宗給扣下了,留中不發。

一般來說,換成另外的任何一個人,事情到此就算結束了。第一,再有怨氣,官場的規矩之一就是不許欺師滅祖,王安石是他的直系靠山,如果這都要造反的話,小心成為官場公敵。

這倒不是說官場裏有多道德,而是面對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大家都會心冷,都會躲得遠遠的。

第二,發火有時像自殺。別管氣多大,跳過一次樓不死的,基本不會再跳第二次。動力不足了。可這些都不適用於唐坰。

他是個瘋子。

第三,20多道彈劾奏章,都被皇帝壓下來了,再明顯不過這是皇帝不想事情鬧大。就算不把王安石放在眼裏,皇帝的面子總得給幾分吧?不,在唐坰的心裏,根本就沒有第二種利害觀念。

只有他個人的心情、前程才最重要。

話說宋朝承襲了晚唐時期的制度,開封城裏每隔5天,官員們會在宰相的率領下進宮面見皇帝請安。這叫“起居日”。事情就在熙寧五年八月的某個起居日時發生。

那一天正常的程序在進行,突然間唐坰站了出來,他跪在大殿中心,要求皇帝正式升座,他要奏事。神宗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要做什麽,20多道彈劾,這不是一般的力度。

神宗搖頭,說換個日子,他仍然想大事化小。可是唐坰跪著不起來,一定要今天立即處理。沒辦法,神宗只好升座,再糾纏下去,別的大臣們會往別處想的。

比如誤會唐坰是要像從前的諫官那樣,經常性對皇帝的私生活之類的事進行批判。

神宗升座,唐坰的機會來了。他開篇第一句話就暴露了他的瘋子本性:“臣要說的,都是大臣們不法的事,請讓臣在陛下面前一一陳述。”

好,所有的大臣,包括王安石、文彥博,誰也別想走。

接下來他把笏板插好,展開了奏章,卻沒讀,突然間轉臉瞪向了王安石,說了句北宋百余年間最牛的話——“王安石到禦座前聽取劄子!”

王安石愣了,他搞不懂的不是唐坰怎麽會突然間翻臉,而是宋朝從來沒這個規矩,你要念什麽就念好了,哪有讓當朝首相出列恭聽的?你當你讀的是罷相制啊!

可沉默是不管用的,在一個徹底翻臉,成心找茬的人面前,只會讓耳光來得更猛烈些。就在王安石稍微遲疑中,唐坰己經變命令為呵斥,吼出了這樣一句話。

——“在陛下面前尚且這樣,到外邊可想而知!”

這句話的威力無比巨大,天不怕地不怕祖宗也不怕的王安石立即聽話,乖乖站了出來,到禦座前躬身聽命。唐坰說得很明白,他再犯倔就是蔑視皇帝了。

唐坰展開奏章開始讀,大家的耐心要好一些,回憶下前面呂誨的彈劾很著名吧,一共才10條,而唐坰先生居然總結出了……60條。我們挑其中的重點介紹。第一點,直指中心,王安石專作威福,和曾布、呂惠卿等人表裏為奸,竊國大權,天下人只知道有王安石,而不知道有皇帝;

第二點,王安石煩人,傳統士大夫階層也很討厭。文彥博、馮京等兩府高官什麽都清楚,可膽小怕事,別說對抗,連說句話都不敢(知而不敢言)。尤其是王珪,他對王安石恭敬得就像家裏養的奴仆一樣!

說著無敵的目光瞪向了王珪,王珪當即承認真的沒有唐兄你的魄力,俺認輸,他低下了羞愧的頭顱;

唐坰的重磅打擊留在最後的第三點——元絳、薛向、陳繹,這三個人是王安石的家奴,根本不是朝廷命官,由著他頤指氣使;張琥、李定是王安石的爪牙,四處無事生非,陷害忠良;台諫官張商英是王安石的鷹犬,隨時咬人,入骨三分。他們緊緊地團結在王安石的周圍,己經是朝中之朝,一個分工明確的犯罪集團了,宋朝就要壞在他們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