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十年國辱自今雪,永無休止的戰爭(十五)(第3/4頁)

君子都撤出戰場前,為防契丹馬軍死纏不放,狠沖了一陣,這才回歸本陣。即便如此,契丹馬軍亦是尾隨而至,只不過百戰、盧龍軍大陣已經布好,大陣給君子都放出通道,讓其入陣之後,便關閉了通道,輔以萬箭齊發,頓時叫那數百契丹馬軍狼狽而退。

步卒對戰騎兵,劣勢,但這並不意味著步卒對戰騎兵就定會敗北。百戰、盧龍軍失了先手,戰場地點已無從選擇,無法占據地利,然而大軍人數占優,是契丹馬軍兩倍,兵力配置得當,這是人和,當依靠之。

君子都回陣時,郭威帶回了重傷的孫二牛。

見到李從璟,孫二牛不顧渾身是傷,幾步沖到李從璟面前,撲通一聲跪倒,嘶啞著嗓子哭道:“末將失職,未能提前偵得契丹賊軍動靜,致使大軍陷於危境之中,此乃死罪,請軍帥責罰,以正軍法!”

耶律赤術未回營州,而是半路殺回,大軍事先竟然沒能掌握這一情況,可謂失利,作為斥候將軍,孫二牛難辭其咎。然則,契丹由北歸而突然殺回,出其不意,是耶律赤術善用兵之故,大軍征戰,不可能事事料敵於先,一切敵情皆在掌握,此妄想也。另外,營州地廣人稀,大部為荒地,契丹騎兵長於奔襲,機動性強,要完全鎖定其行蹤,本就極難,軍情處也做不到。孫二牛固然有罪,卻也事先探到了契丹馬軍,否則大軍就不可能有時間布陣。

孫二牛血染鎧甲,幾道傷口深可見骨,肌肉外翻,甚是恐怖,李從璟將他扶起,撫慰道:“你部於三十裏之外探知契丹大軍動向,已是盡職,縱有不完美處,非你之罪。起來罷,下去好生養傷,大軍沒有你這個斥候將軍可是不行。”

聞聽李從璟之言,孫二牛熱淚盈眶,再拜,“累大軍至此,不殺末將,難明賞罰!”固請死。

李從璟正欲說話,孫二牛忽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暈了過去。李從璟嘆了口氣,揮手讓人將其帶下去,令軍醫好生醫治,他自己走上角樓。

時間倉促,角樓搭建的並不高大,但用來指揮眼前戰鬥卻已足夠。諸將各歸本職,唯留李紹城、李彥超兩位副將在側,協同李從璟調度全軍。

大陣橫亙數裏,輜重車輛、甲兵充斥其間,如鐵甲巨龜。

契丹大軍至,四千余將士遠觀如螞蟻,排列出去如沙塵,向軍陣猛撲過來,馬蹄聲、喊殺聲震動耳膜。

大軍前部,弓箭手取出利箭插於腳邊,聚精會神,嚴陣以待,靜候軍令。孟平站在最前一排弩手側旁的輜車上,目光銳利盯著滾滾而來的契丹馬軍,忽然拔出橫刀,舉起,高喝:“射標箭!”

第一排弓箭手,第一排伏遠弩射手,隨著孟平一聲令下,手指一松,箭頭系有紅絲帶的利箭立即飛射而出,插在陣前的地面上,排成兩列,相距百五十步。在契丹馬軍逼近的無數馬蹄前,標箭上的絲帶迎風輕揚。

“伏遠弩,準備!”孟平目不斜視,再次喝令。

伏遠弩,唐兵中射距最遠的重型弩,射程可達三百步,弩箭重量、體型皆三倍於尋常弓箭,需兩人合作方能發射。

四百余名伏遠弩射手,聞聲引弩搭箭,拉開弦線。

契丹馬蹄踩碎了插於地面的弩箭標箭。

“伏遠弩,放!”

兩百余支弩箭飛射而出,撞進契丹軍陣中。前排契丹軍士,立即出現一段人仰馬翻之狀,由此,拉開了唐軍遠程打擊的序幕。

“擘張弩,放!”

“伏遠弩,放!”

“擘張弩,放!”

“弩手退入陣中!弓箭手,第一波,攢射,放!”

陣前的弩手收起勁弩,有序退入陣中,向陣後而去。兩弩四波齊射,雖沒有讓契丹馬軍損失太多,卻也叫過百戰馬、騎士中箭,而摔倒的戰馬,又讓其後的軍士摔倒不少。

弩手退入陣中時,弓箭手紛紛叉開步子,拉開弓弦,將箭頭對準半空,隨軍令松開箭尾。

唐軍弓箭配置,是人手一弓,矢三十,然因天下烽煙四起已久,國力不如當年,各國、各軍鎮能保證人手一弓的少之又少。因李從璟在歷次征戰中“巧取豪奪”之故,百戰軍裝備精良,便如此,弓的裝備量不過十之七八而已,盧龍軍雖富不如百戰軍,到底是邊軍,守土任重,弓的裝備只比百戰軍略少。

七八千支鐵箭攢射升空,組成一道嚴密的大網,罩進契丹馬軍陣中。如果說弩箭殺傷範圍有限,只能爭對契丹軍中一段,那麽弓箭手的打擊範圍,就能覆蓋契丹軍整條攻擊線。

鐵箭間或落空,間或落在契丹騎士身上,被射中要害的立即滾落馬背,這一陣攢射,立即叫契丹軍陣中多出不少空白,空白出現的地方,必有亂象。

孟平的喝令不曾停歇,橫刀指向前方,“第二波,平射,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