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家司馬遷的異域知音華茲生與《史記》(第3/4頁)

下卷《漢武帝時代》(The Age of Emperor Wu)緊接上卷,全面展示了公元前140—前100年間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狀況,分為4章:(1)天地人——卷二十八《封禪書》、卷二十九《河渠書》、卷三十《平準書》;(2)政治家、將軍和外國人——卷一百七《魏其武安侯列傳》、卷一百八《韓長孺列傳》、卷一百九《李將軍列傳》、卷一百十《匈奴列傳》、卷一百一十一《衛將軍驃騎列傳》、卷二十《建元以來侯者年表卷》(節譯)、卷一百一十二《平津侯主父列傳》、卷一百一十三《南越列傳》、卷一百一十四《東越列傳》、卷一百一十五《朝鮮列傳》、卷一百二十三《大宛列傳》、卷一百一十六《西南夷列傳》、卷一百一十七《司馬相如列傳》、卷一百二十《汲鄭列傳》;(3)叛亂策劃者——卷一百一十八《淮南衡山列傳》;(4)合傳——卷一百二十一《儒林列傳》、卷一百一十九《循吏列傳》、卷一百二十二《酷吏列傳》、卷一百二十四《遊俠列傳》、卷一百二十五《佞幸列傳》、卷一百二十七《日者列傳》、卷一百二十九《貨殖列傳》。

上下兩冊共翻譯了65卷,正好是《史記》全部130卷的一半,從篇目不難看出,列傳是華茲生的重點,內容最多,其次是世家,本紀和十表八書最少。華茲生在“譯者前言”中表示,他希望自己的譯本帶給讀者的是“一連串的好故事”(a collection of good stories),換句話說,文學性是他選擇的著眼點。從翻譯手法來看,他也以流暢、優美為目標,極力體現司馬遷作為文學家的成就。《史記》固然是史家之絕唱,也是無韻的《離騷》,華茲生顯然更看重後一點。

兩卷本出版後,雖然學界有一些批評的聲音——特別是針對缺少學術性注釋這一點,但真正的明眼人卻給予了高度的評價。著名歷史學家、哈佛大學教授楊聯陞在書評(載《哈佛亞洲學報》1961年卷)一開始就指出,華茲生是把《史記》作為文學經典(literary classic)而不是歷史文獻(historical data)來進行翻譯的,所以用歷史學的標準來要求無異於緣木求魚。他在通讀上下兩卷後,認為“華茲生對《史記》的語言有出色的把握(superb grasp),譯文的可讀性(readability)和可信度(reliability)是上乘的”。

精裝本出版後銷量不錯,幾年後出版社建議華茲生從兩卷中選出一部分出平裝本。華茲生部分接受了這一建議,在原有的譯文中選了14篇,同時增譯了漢代以前的5篇,形成了一個新舊結合的版本,內容依次為:《伯夷列傳》、《伍子胥列傳》、《田單列傳》、《呂不韋列傳》、《刺客列傳》、《項羽本紀》、《高祖本紀》、《秦楚之際月表》(節譯)、《蕭相國世家》、《留侯世家》、《淮陰侯列傳》、《酈生陸賈列傳》、《劉敬叔孫通列傳》、《河渠書》、《魏其武安侯列傳》、《李將軍列傳》、《大宛列傳》、《酷吏列傳》、《貨殖列傳》。列傳在這裏所占的比例更高了,《伯夷列傳》和《貨殖列傳》恰好是《史記》列傳部分的一頭一尾,也被移植到了這裏。單卷平裝本於1969年出版,題目為Records of the Historian:Chapters from the Shih Chi of Ssu-ma Ch'ien。

隨著時間的推移,精裝兩卷本和平裝一卷本在市面上都難以獲得了。修訂再版的想法逐漸浮上華茲生的心頭。1989年他訪問香港中文大學,和該校翻譯研究中心負責人討論了這一想法的可行性,翻譯中心最終同意和哥大出版社合作推出三卷的新版本——前兩卷為1961年版的修訂本,是關於漢朝的內容,第三卷為新增的關於秦朝的歷史。1990年華茲生在翻譯中心工作了半年,全力進行修訂和翻譯。三卷精裝本於1993年面世。新增的秦朝卷不像前兩卷漢朝部分那樣依據主題排列,而是直接按照《史記》原有的順序選譯了13卷:《秦本紀》、《秦始皇本紀》、《六國年表》、《商君列傳》、《樗裏子甘茂列傳》、《穰侯列傳》、《白起王翦列傳》、《範雎蔡澤列傳》、《呂不韋列傳》、《刺客列傳》(節譯)、《李斯列傳》、《蒙恬列傳》、《滑稽列傳》(節譯)。

新的三卷本出版後,有學者建議華茲生將《史記》其他卷目也翻譯出來,以成完璧。華茲生經過認真考慮後,決定止步於三卷選譯本。他認為自己對《史記》的興趣始終在文學方面,三卷本已將《史記》中文學性最強的內容全部呈現。再說,要翻譯《史記》全文必須面對一些困難的章節,如禮書、樂書、律書、天官書等,需要非常專門的知識,而這是華茲生所不具備的。就學術而言,知其不可而不為,是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