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強者(第2/5頁)

誰的青春有我狂

幾天之後,已然降曹的張繡成了揚武將軍,賈詡則被封為執金吾使。這聽上去很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但是當事人卻不覺得黑色幽默。因為這樣的時代,幽默是生活的常態,一本正經反而不正常了。

曹操繼續志存高遠。他的下一個目標是劉表。

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為劉表不是張繡,他比張繡牛逼多了。不動一兵一卒僅憑口舌之利讓劉表歸順曹操,平常之人不可為。

禰衡就是非常之人。

因為很多年前他就有非常之舉。

當孔融向曹操推薦禰衡去說降劉表時,曹操並不以為然。非常之人他見多了,何況他自己就是非常之人。

所以,曹操安之若素。

但是很快,曹操就不安之若素了。原因是禰衡太不平常了。

禰衡見到曹操時仰天長嘆:天地這麽闊,為什麽我見不到一個人呢?

曹操震驚了。

曹操身邊的人也震驚了。他們是荀彧、荀攸、郭嘉、程昱、張遼、許褚、李典、樂進等。

他們都活生生地站在禰衡面前,禰衡卻視而不見。什麽叫目中無人,這就叫目中無人啊……

曹操陰沉著臉問他,我手下有幾十人,都是當世英雄,什麽叫見不到一個人呢?

禰衡:他們是英雄嗎?我怎麽不覺得?

曹操呵呵冷笑:荀彧、荀攸、郭嘉、程昱,機深智遠,雖蕭何、陳平不及也。張遼、許褚、李典、樂進,勇不可當,雖岑彭、馬武不及也。呂虔、滿寵為從事,於禁、徐晃為先鋒;夏侯惇天下奇才,曹子孝世間福將。這些人,怎麽不是英雄?

禰衡也呵呵冷笑:這些人確實是英雄,因為他們都有用武之地。荀彧可以吊喪問疾,荀攸可以幫別人看看墳墓,程昱可使關門閉戶,郭嘉可使白詞念賦,張遼可使擊鼓鳴金,許褚可使牧牛放馬,樂進可使取狀讀詔,李典可使傳書送檄,呂虔可使磨刀鑄劍,滿寵可使飲酒食糟,於禁可使負版築墻,徐晃可使屠豬殺狗,夏侯惇稱為完體將軍,曹子孝呼為要錢太守。真是各有妙用不同啊,哈哈……

曹操繼續陰問,那先生你呢?你是英雄嗎?

禰衡睜大雙眼,一臉無辜:這還用問嗎?我禰衡那是天文地理,無一不通;三教九流,無所不曉;上可以致君為堯、舜,下可以配德於孔、顏。是天地間一聖人啊!

滿座嘩然,每一個人都憤怒了。見過狂的,沒見過這麽狂的!

只有曹操不憤怒。他只有殺機。就是在這一刻,曹操對這個叫禰衡的狂人起了殺機。

但是曹操不會親手殺他。

一般來說,曹操親手殺的那些人都不夠讓他憤怒,因為還有心情去殺。對於禰衡,他覺得自己親手殺了此人並不解氣。

他要慢慢消磨他。

禰衡成了曹操宴請賓客時的鼓吏。

曹操宴請賓客時,需要有人擊鼓助樂。禰衡就成了這樣的一個擊鼓人。

禰衡似乎很樂意擔當這樣的角色。在曹操宴請賓客時,他傾情出演,將《漁陽三撾》擊打得“淵淵有金石聲”,令座上人聽了感動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

這是藝術的感染力,是禰衡個人才華的傑出體現。但曹操卻覺得,此人敗興。

我請人吃飯,你故意把大家弄哭了,想報復我啊?!

更讓他看不順眼的是,禰衡故意衣衫襤褸,宛如一個乞丐。

便有曹操的手下叫禰衡換新衣,做人不要太敗興嘛。

禰衡這一回竟然聽話換新衣了。

只是換的場合不對,在大庭廣眾之下換的。裸體而立,小弟弟都露出來了。

曹操的臉紅了。那些他請來的尊貴賓客們的臉也紅了。曹操覺得,現在大庭廣眾之下裸體而立的那個人不是禰衡,是他自己。

禰衡丟盡了他的臉。曹操找這麽一個行為藝術愛好者給大家擊鼓逗樂,這不等於暗示曹操腦殘嗎?

曹操怒了,忍不住呵斥他:廟堂之上,你不要太無禮了!

禰衡跟他斤斤計較,欺君罔上才叫無禮。我露出健康而清白的身體,怎麽是無禮呢?

曹操跟他辯論:什麽叫清白,什麽叫汙濁?你給我說清楚。

禰衡侃侃而談:你不識賢愚,是眼濁;不讀詩書,是口濁;不納忠言,是耳濁;不通古今,是身濁;不容諸侯,是腹濁;常懷篡逆,是心濁!我是天下名士,卻被你用為鼓吏,你這不是渾濁嗎?

曹操幾乎被擊倒。擊倒之後竟發現自己不是禰衡的對手。禰衡太有才了,這幾個“濁”鋪天蓋地砸過來,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但曹操到底是天下梟雄。他找到了應對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