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滅彰義立奇功李愬雪夜入蔡州(第2/5頁)

與此同時,裴度在通化坊邊遇襲。由於其參謀王義抱住刺客,裴度當天又戴一個厚氈帽,腦袋只是受了重傷,墜於溝中,幸免一死。

驚聞宰相遇害,憲宗“惋慟者久之,為之再不食”。

武元衡工於五言詩,詩意哀惋清麗,隱有人壽不永之感,現錄二首於下:

秋室浩煙霧,風流怨寒蜩。機杼夜聲切,惠蘭芳意消。美人湘水曲,桂楫洞庭遙。常恐時光謝,蹉跎江艷凋(《秋思》)

流水逾千度,歸去隔萬重。玉杯傾酒盡,不換淒慘容。(《送七裏赴歙州》)

恐怖刺殺很有效果。“京城大駭,於是詔宰相出入,加金吾騎士張弦露刃以衛之,所過坊間呵索甚嚴”。此舉,其實更增添了恐怖氣氛。不僅如此,朝臣們從此以後,許多人天不亮不敢出門,往往憲宗上朝坐等好久,大臣們還來不齊人。

刺客更猖狂,到處留下白紙黑字的紙片,上寫:“毋急捕我,我先殺汝”。宰相都能被人取走腦袋,辦案的“捕快”自然害怕,“故捕賊者不敢甚急”。而且,當時多以為刺客是王承宗所派,“其偉狀異制、燕趙之音者,多執訊之”,京城裏面,看見大高個兒操河北口音,都會被截住審問,緊張程度如同歐美機場看見阿拉伯哥們就哆嗦一樣。

兵部侍郎許孟容入殿泣諫:“自古未有宰相橫屍路隅而盜不獲者,此朝廷之辱也!”

憲宗點頭,於是,京城大索,懸重賞提拿刺客。最後,有人告成德軍卒張晏等人是殺武元衡主謀,朝廷將錯就錯,逮捕張晏。屈打成招,最終殺掉張晏等十多人,“李師道客竟潛匿亡去”,真兇倒逍遙法外。

裴度重傷臥床,近一個月不能上朝。憲宗派禁衛軍於其府第值勤,不時遣中使、禦醫問訊。

朝臣有人進言,希望朝廷罷免裴度以安藩鎮之心。憲宗大怒:“若罷免裴度,正中賊意,朝廷無復綱紀可言。吾用裴度一人,足破賊軍!”待裴度傷好,憲宗馬上召裴度入朝,拜其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大難不死,裴度又當上宰相。同時,憲宗又增加相權的分量,允許宰相於私第召見人士,議謀軍務。裴度不死,誅除淮西吳元濟的信念倍增。

淄青節度使李師道見有人替自己刺殺武元衡頂缸,燒了河陰後倉朝廷也不明罪,心中得意,就又想在東都洛陽鬧事,牽扯朝廷的注意力。

作為坐鎮一方的富貴諸侯,李師道在洛陽一帶有不少莊園、田產以及僧寺。“兵諜雜以往來,吏不敢辯“。所有這些地方,都成了李師道手下間諜,刺客、死士等”地下工作者“的巢穴,當地政府官員輕易也不敢得罪藩鎮,因此,賊人們更加猖狂。

淮西吳元濟賊兵屢犯河南一帶的唐朝州縣,東都洛陽的絕大部分部隊在伊闕防敵,城內空虛。李師道在洛陽有個類似“代表處”的“留後院”,潛藏兵士一百多人,準備在洛陽城內放大火,縱兵殺掠,趁亂奪取城市。晚間,賊人們殺牛供酒,準備轉天一大早起事。

其中,有小將楊再興膽小,偷出院門,一溜煙跑到洛陽留守呂元膺處告密。呂元膺忙追傳已經出發往伊闕的部隊,掉轉頭包圍了留後院。唐軍怯懦,圍了半天也不敢進攻,最後,防禦判官殺掉怯進的兵士一人,大夥才硬著頭皮進攻。這百十號賊人皆不是尋常之輩,“突出殺人,圍兵奔駭”。賊人結隊齊整,把妻兒老小放置於隊伍中間,以甲胄盾牌精兵殿後,堂而皇之在大亍上有秩序地往城外撤退,“防禦兵不敢追”。

就這區區百十號賊人,連帶家眷,出長夏門之後,竟能“轉掠郊墅,東濟伊水,入嵩山”。如果人再多些,他們很有可能就奪取洛陽城。

嵩山一帶居民,多為獵戶,皆以射獵為生,時稱“山棚”。賊人入山後,正遇幾戶山棚扛了打得的梅花鹿去山下賣,便上前搶奪,還重揍幾個獵戶一頓。獵戶猛悍,咽不下這口氣,又知道官府通輯這些賊人,便馬上四下赳集,分別派人堵住山中要路,然後引來官軍,把這幫賊人一網打盡。

一番嚴訊,得知賊人的魁首是中嶽寺方丈圓靜。此人原為史思明悍將,當時已是八十多歲,仍“偉悍過人”。嚴刑拷打之時,唐兵有人扛大錘想砸斷他的脛骨,掄了幾下都不見斷。估計一是老頭有硬氣功底子,二是“操作”失當。圓靜大罵:“鼠子!連人的腿也砸不折,還敢自稱是健兒!”於是,他自己把大腿伸直,擺正位置,教掄大錘的兵士定準地方砸。果然,錘下,腿折。最後,法場受刑,老賊頭長嘆:“誤我大事,未使洛陽城遍流人血!”可見,安史余孽,仍如此兇悍殘狠。

經過鞠審,唐廷才知道李師道等人一直在洛陽城收買守將、驛卒,耳目眾多。又花錢數千萬,買下十多處莊園以為“根據地”,招留賊人,準備了好久。同時,經過大刑伺侯,還審出這幫賊人中竟有殺害武元衡的兩個主兇,原來李師道是刺殺事件的主謀。由於當時與吳元濟之間的戰事吃緊,先前又與成德鎮王承宗鬧翻,唐憲宗君臣暫時保密此事,留待“秋後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