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出鎮海又一功擒斬李锜(第4/6頁)

憲宗派中使勸諭王承宗放薛昌朝還鎮,“(王)承宗不奉詔”。至此,臉皮撕破。元和四年底,唐廷下詔削奪王承宗爵,並派大公公吐突承璀為諸道行營兵馬使、招討處置等使,集兵進討成德鎮。

翰林學士白居易、度支使李元素,京兆尹許猛容、禦史中丞李夷簡等眾多大臣聞聽制命,一齊力諫:從未聽說國家征伐以中使統領,而且,宦官既為制將又是都統,前天先例,“恐四方聞之,必窺朝廷;四夷間之,必笑中國……陛下念(吐突)承璀勤勞,貴之可也;憐其忠赤,富之可也……陛下寧忍徇下之情而墮法制,從人之欲而自損聖明,何不思於一時之間而取笑於萬代之後乎!”

如此懇切之語,憲宗聽進一半,只下詔削吐突承璀四道兵馬使,改處置使為宣慰使,名號不同,公公仍是實際上的主師。於是,大公公統領神策軍,浩浩蕩蕩從長安出發,並命恒州四面藩鎮各路齊進,討伐王承宗。為此,有“鬼才”之稱的詩人李賀有《呂將軍》一詩,諷刺吐突公公這個“傅粉女郎”陣前蓮花指、金甲撲鼻香的荒謬景象:

呂將軍,騎赤兔。

獨攜大膽出秦門,金粟堆邊哭陵樹。

北方逆氣汙青天,劍龍夜叫將軍閑。

將軍振袖拂劍鍔,玉闕朱城有門閣。

磕磕銀龜搖白馬,傅粉女郎火旗下。

恒山鐵騎請金槍,遙聞箙中花箭香。

西郊寒蓬葉如刺,皇天新栽養神驥。

廄中高桁排蹇蹄,飽食青芻飲白水。

圓蒼低迷蓋張地,九州人事皆如此。

赤山秀鋌禦時英,綠眼將軍會天意。

《呂將軍歌》

許多人不深究長吉詩意,認為此詩是描寫三國呂布,並以為“傅粉女郎”指貂嬋,誠為大謬。

唐廷這邊剛出兵討伐不服“組織安排”的王承宗,蔡州節度使吳少誠病死(也可能是被殺),其大將吳少陽與吳少誠家僮鮮於熊兒合謀,殺掉吳少誠兒子吳元慶,詐稱吳少誠遺命,以吳少陽攝副使。不久,吳少陽自稱留後。唐廷正用兵河朔,根本騰不出兵來去搞吳少陽,只能先下詔封他為淮西留後。

戰事一開,魏博節度使田季安派人通知王承宗,讓他獻出堂陽一城,這樣,田季安就可上報唐憲宗說已經奉朝命進攻,私下裏信誓旦旦,絕不與承德鎮為難。王承宗依計行之。

盧龍節度使劉濟一直與承德鎮不和(其父劉怦就與王武俊有隙),思忖再三,毅然將兵七萬,最先出軍擊伐承德鎮,並攻下饒陽(今河北饒陽)和束鹿(今河北束鹿)。

劉濟一軍獲勝,大公公吐突承璀一方卻絲毫不振。畢竟是太監為師,“無威略,師不振”。其屬下有位神策大將酈定進,赫赫驍將,因功封陽山郡王。酈大將軍被吐突公公瞎指揮,一戰便敗,蒼惶逃奔。承德軍有人認識他,大喊:“這位可是酈王爺啊!”眾人急追,惡虎難敵群狼,酈大將軍被亂刀劈死在陣前,“唐軍奪氣”。

唐軍出師半年多,耗損軍費五百萬緡,戰事膠著。諸道名懷鬼胎,沒有絲毫進展。大臣李絳勸憲宗應先易後難,撤河北兵而集中人馬攻伐淮西吳少陽,不聽。

昭義節度使吳從史是第一個跳出來勸憲宗討伐王承宗的藩鎮頭領,其實他的目的是為了自己獲朝廷起復,回返原先的統鎮。真正到了“前線”,他與吐突公公對營,逗留不進,從不與王承宗交戰,並暗中與對方私通消息,借機“提價”,還上書憲宗求封宰相。

在大臣裴垍建議下,憲宗決定除掉這個首鼠兩端的家夥,密令吐突公公見機行事。

大公公打仗是完全的外行,玩心眼可是他最最擅長。於是,吐突承璀在營帳中盛陳奇玩異寶,沒事就請盧從史過來喝酒、賞玩。盧從史性貪,喜歡這個,喜歡那個,吐突公公“慷慨”,“都拿去吧您呐”。一來二去,盧從史完全喪失了“警惕”。

於是,見時機成熟,吐突公公安排壯士埋伏,又請盧從史喝酒,這位節度使以為又有“好東西”,嗷的一聲翻蹄亮掌就從對面營盤飛奔而至。剛進主師大帳,吐突公公不像往常一臉春風笑面相迎,反而高高踞坐在上,小粉臉蛋子青得猙獰。沒緩過神,突出數位彪形大漢,當頭兜襠一頓拳腳,打得這位盧節度使癱在當地。連解釋機會都不給,盧從史被鎖入囚車,“馳詣京師”。還算運氣,憲宗沒有當即殺掉他,把他遠貶為驩州刺史。

盧從史左右軍將驚亂,吐突公公命壯士連殺數人,並以皇帝詔旨告知,表示盧從史有罪,已被逮捕。藩鎮兵驕橫慣了,不僅不怕,反而個個回營披甲,帶齊兵器,沖向吐突公公主師營賬,氣勢洶洶。危急關頭,昭義軍大將烏重胤縱馬立於軍門,叱道:“天子有詔,順從者賞,敢違者斬!”看見本軍大將發話,眾人不敢不服,皆斂兵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