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康時代五代賢君李嗣源(第3/9頁)

朱守殷造反是純粹的軍閥叛亂,而王都之所以造反主要還是因為他和李嗣源是兩個完全對立的政治集團,王都的女兒嫁給了唐莊宗李存勖的兒子魏王李繼岌,關系極“鐵”。李嗣源奪取了本應由李繼岌繼承的後唐政權,王都沒當上“皇帝他丈人”,當然仇恨李嗣源。

李嗣源早就想拔掉這根刺,之前由於局勢不太穩定,還不便動手。現在感覺機會差不多了,便公開和王都撕破臉皮,派出宋州節度使王晏球討伐王都。王都知道自己力量難以對抗中央軍,便盛情邀請契丹出兵,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石敬瑭的未來小幹爹)新立不久,也想利用這個機會樹樹威望,便派酋長鐵刺發兵前來。王都仗著契丹兵能打,在嘉山(今河北曲陽附近)和王晏球的中央軍大打出手。可沒想到中央軍挺難對付,聯軍被狠狠修理一通,王都狼狽竄回定州。王晏球率軍攻打定州,這時契丹主耶律德光不甘心他對中原的“處子戰”如此收場,又派涅裏袞等人前去救援。

王都又來了精神,又下戰書約王晏球決戰,王晏球非常高興的接受了邀請。兩軍在曲陽城南大戰,唐軍士氣很盛,聯軍不是對手,被唐軍殺的橫屍遍野,契丹軍死傷大半,剩下的弟兄們見勢不好,全都溜回家鄉去了。王都又一次竄進定州,死守不出。一直堅守了八個多月,直到天成四年初,王晏球才在定州將校馬讓能的“幫助”下攻破定州,王都舉族自焚,契丹酋長鐵刺被俘,押到洛陽處斬。

耶律德光一聽敗報,氣的直跺腳,沒想到李嗣源這麽不好惹,但他沒有甘心失敗,畢竟中原的富饒對於他這個遊獵皇帝來說具有不可抵抗的誘惑力,他一直在尋找機會。

平定朱守殷和王都叛亂以後,各地藩鎮都老實了一陣子,不敢在這個時候冒尖,李嗣源在軍民中的威望已經超過了李存勖,想反也沒機會。李嗣源好不容易迎來了相對和平的時期,開始偃武修文。

李嗣源雖然是行武出身,但骨子裏他並不是一個兇狠好鬥之人,“為人純質,寬仁愛人”,這一點和後來的宋太祖趙匡胤很相似。說到趙匡胤,倒想起一個非常著名的故事來,就是唐明宗李嗣源天成元年(公元 926年)的某一天晚上,焚香祭天,說:“我無才無德,讓我做天下之主實在勉為其難,天下大亂已經上百年了,希望上天能憐憫蒼生,早日出一個聖人,救黎庶於水火。”,果然,當天夜裏,在洛陽夾馬營中降生一個男嬰,就是後來實現統一的宋太祖趙匡胤。這個故事來源並不太可靠,源出北宋名臣王禹偁所著的《五代史闕文》明宗條,很可能是宋朝人為了美化趙匡胤而捏造出來的。

李嗣源曾經和翰林學士趙鳳談及君臣關系,李嗣源很感慨的對趙鳳說:“先帝為了褒獎功臣,曾經賜給我和郭崇韜、李繼麟免死鐵券,可結果郭李二人皆被滅族,朕也差一點成先帝刀下之鬼。”趙鳳的回答很有道德力量:“皇帝把仁愛放在心中、行於事中就足夠了,沒有必要搞什麽形式主義。”

趙鳳不愧是個儒中君子,和那些溜須拍馬順杆子爬的犬儒們在人品上不知好多少。以前莊宗劉皇後想認張全義做幹爹,趙鳳就力言不可,後來任圜被賜死,也是趙鳳為任圜極力爭取,雖然兩件事都沒有成功,但至少說明趙鳳是個光明磊落的人。

而同時和趙鳳進入翰林院的馮道此時已經榮升宰相,一直覺得五代十國人物如過江之鯽,但真正可以稱之為頂尖人物的只有三人:柴榮、李煜、馮道。柴榮雄才大略冠絕五代,李煜開宋詞之先,都是毫無爭議的。唯獨這個馮道,後世爭議極大。馮道一生共侍奉過五個朝代十一位皇帝(還不包括劉守光),而且都是位極人臣、名望隆重。象馮道這樣“虎狼叢中也立身”的人物,放眼今古,絕無僅有。

雖然馮道“忍恥以偷生”的做人原則遭到了後世史家的嚴厲批判,但馮道之所以能數十年屹立不倒,絕不是靠諂媚得寵,那也是有真本事的。馮道的政治才能也絕不是張全義之流所能相比的,李嗣源早就聽說過馮道的才華,後來登基後便把馮道找來,非常的寵信。

李嗣源渴望做一個有道明君,身邊沒有直言敢諫之士不行,馮道就對李嗣源說過:“現在天下無事,四海清平,但陛下不能因為形勢稍好一些就貪圖安逸、縱欲聲色,只有兢兢業業才能有守住基業。”

李嗣源點頭稱是,問馮道:“現在天下太平,老百姓的日子過的怎麽樣?”馮道說:“士農工商四業中,農民活的最辛苦。遇上災年農民就要挨餓,即使年歲豐收,農民還要為糧食價格低發愁,陛下應該多體恤民情。”馮道把唐懿宗時進士聶夷中所作的《傷田家》一詩背給李嗣源聽:“‘二月賣新絲,五月糶秋谷,醫得眼下瘡,剜卻心頭肉。我願君王心,化作光明燭,不照綺羅筵,遍照逃亡屋。’詩寫的雖然很淺顯,但道理卻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