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荒地老出奇人——天京陷落與李秀成的被俘(第2/17頁)

此次太平軍來勢洶洶,號稱六十萬,實際兵力也有三四十萬之多。他們分三路而來,從蘇州出發,過溧陽,下溧水,越秣陵關,直殺雨花台,連營數百,層層排排,兵密如豆,槍立如林,與天京城內太平軍把湘軍夾擠在中間。但是,由於太平軍回援速度不夠快,圍城湘軍已經建築了防禦陣地。

相比之下,湘軍在人數上少得可憐。攻城主力的曾國荃部隊只有三萬多在雨花台,曾貞幹手下只有五千多人守大勝關、江東橋一帶,彭玉麟水師不到一萬,主要任務在於保護糧道不失。更糟糕的是,疫病流行,由於湘軍病死近三分之一兵士,真正在雨花台能戰者僅僅數千人而已。

面對太平軍如此優勢兵力,曾國荃等人只能強撐,拼死一戰。

10月13日,李秀成指揮大軍對湘軍展開進攻。曾國荃深知硬拼一行,要求湘軍上下嚴遵深溝高壘的“縮營自保”策略,只在太平軍進攻時發炮擊殺,不得主動進攻。

太平軍使用人海戰術,一批上去被殺,復派另一批人進攻,皆倒斃於湘軍槍炮之下,進攻沒有任何結果。

情急之下,李秀成派出幾千人別動隊殺入江心洲,企圖斷湘軍糧道。湘軍冒死築壘,確保了糧道的暢順。

傷亡數萬人,打了近十天,見一絲戰果皆無,李秀成心焦,集中洋槍洋炮,對雨花台的曾國荃部隊展開交戰以來最猛烈的攻勢。

太平軍將士人人頭頂門板木片,蛇行而進,冒槍林彈雨死沖湘軍營壘。剛剛接近,大多人皆喪命槍炮之下。未死的太平軍把戰友屍體推入濠溝,塞填草束,準備踏屍踩草沖過去。

曾國荃左腮中彈,一臉鮮血,仍舊騎馬在營壘中四下馳騁,指揮湘軍,拼死頂住了太平軍一輪又一輪的進攻。

雙方交戰正酣之際,太平軍又添生力軍。侍王李世賢率三萬大軍自浙江趕至,立刻投入對雨花台湘軍的圍攻,上施槍炮,下挖地道,迫使曾國荃不得不從西路抽出曾貞幹手下四千人來援,全力抵禦太平軍的明攻暗掘。

11月3日,李秀成、李世賢指揮猛攻,並用火藥炸塌湘軍兩處營墻,排炮排槍箭弩齊發,太平軍呐喊進攻。

眼見數千太平軍已經殺入營壘,湘軍上下急紅了眼,深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一個扭頭逃跑,而是全體呐喊迎上。雙方皆殺紅眼,來來回回數次爭奪。

最終,太平軍勢竭,湘軍成功守住了大營和營壘。

李秀成郁悶至極,想派人掘開江堤淹隔湘軍糧道。曾國荃、彭玉麟早有準備,水陸配合,在雙閘等要地設防,阻擋了太平軍掘堤的企圖。

而後,李秀成使出地道戰、炸藥戰、輪番進攻戰,均不果。

大戰46天後,李秀成只能在11月26日下令撤圍,他本人率軍自南門入天京。

雨花台上,仍舊高高飄揚著清軍的旗幟。

細究此次雨花台大戰,太平軍無論在人數、兵器、地勢等方面,均占絕對優勢,湘軍苦苦地被動死守而已。王闿運其實分析得最為得當:“(太平軍)罕搏戰,率恃炮聲相震駭。蓋寇(太平軍)將驕佚,亦自重其死,烏合大眾,不知選將,比於初起時衰矣!”(《湘軍水陸戰紀》)

打仗打的就是精氣神,昔日太平軍數千可敵數萬,如今數十萬不能破數萬,完全是將驕兵疲,惜命愛財,所以才在雨花台大戰中大軍失利。

李秀成雨花台之敗,與陳玉成之敗差不多,敗就敗在“急於求成”四個字。如果他以優勢兵力穩紮穩打,先斷湘軍糧道,一步一步清理外圍戰場,穩固推進,最後以優勢兵力人海戰術死攻曾國荃,湘軍不敗也難。可惜他太過於急切,魯莽用兵,上來就以人肉塞絞肉機,在湘軍各壘前死人無數,士氣終疲,最後才想到斷敵糧道,可惜為時已晚。因此,天京之圍不解,他早早回返蘇南的願望也落空。

此外,李秀成等人在蘇浙一帶所統的這數十萬大軍,從戰鬥力方面講遠遠不如從前,大多數士兵從未真刀真槍打過硬仗和惡仗。過去幾年,這些軍隊常常靠“避實就虛”取勝,真正遇見湘軍這種不要命的對手,數個回合打下來,除少數太平軍骨幹分子仍舊敢戰以外,其余烏合大眾,即使手裏有洋槍洋炮,但殊死拼戰的鬥志根本就沒有。

“進北攻南”的老套——故伎重施的戰略

見天京之圍未解,洪天王震怒,即刻削奪李秀成的爵位,申斥以後,詔令他帶兵出城,進軍長江北岸,調動湘軍出兵增援,以減輕天京受圍的壓力。

苦澀之余,李秀成只得受命而行,征調常州、丹陽等處的太平軍部隊,齊集南京附近的下關、牛關等處,號稱二十萬大軍,從九洑洲陸續過江,聲言要進兵安徽北部,殺向湖北,截擾清軍江蘇、安徽等地的糧道。真正目的,“圖解江寧(南京)之困,蓋近攻不克,取勢於遠也”(《中興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