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赴東京(第4/8頁)

張繼祖張口結舌,一屁股便坐回椅上。

……

蘆嶺州城頭,三三兩兩的兵士痞氣十足,抱著大槍晃來晃去,任你喊破了喉嚨也只當沒聽見。一些氣急敗壞的都頭、指揮只用皮鞭抽打了幾下,就會被突然發作起來一擁而上的士卒淹沒。

張繼祖站在瞭望箭樓中,看著這一幕幕景像憂心忡忡,再往城下往去,一座座羌人的營帳正在搭起,拖曳而來的大木正被制作成一具具雲梯、撞木,許多羌人散騎乘著駿馬,在城下往馳叫罵,氣焰十分囂張。

他的侄兒張安還是頭一回看到這樣兩軍對壘的場面,此時大戰未起,如果城頭守軍正嚴陣以待的話他還未必如此畏懼,可是看看城外秣馬厲兵,馬上就要殺進城來,而城頭的守軍卻在窩裏橫,張安緊張的嘴唇發白,一見柯鎮惡不在身邊,忙對張繼祖進小聲言道:“二叔,程德玄是千夫所指、民怨沸騰,再不處治他,恐怕……恐怕咱們叔侄都要身死蘆嶺州了。二叔,小野可兒說,只要嚴懲姓程的,他答應暫緩撥出一部分銀子來先讓二叔救急,咱們……”

張繼祖冷哼一聲,拂袖走向另一個箭口。張安跺跺腳,追過去道:“二叔啊,六軍不發無奈何,婉轉娥眉馬前死。唐玄宗尚且如此,二叔也是迫於無奈嘛。”

張繼祖嘿然一笑,說道:“小安呐,我就是想做唐玄宗,他程德玄也不是楊玉環呐,動他容易,可他背後……”

張繼祖輕輕搖頭,望著城下默然不語,城頭上兵士們謾罵爭吵的聲音,和城下高聲邀戰的聲音摻雜在一起,傳進他的耳中。

張繼祖到了這一步,終於明白蘆州官吏們到底想幹什麽了,原來……他們是要“倒程”。

往日裏一天下來,一件事都沒有。今天如此反常,各路神仙紛紛現身,張繼祖早就隱隱覺得不對勁兒,此時種種跡像聯系起來,他終於明白了這些人的真正目的。

糧餉欠發,以致兵士嘩變,臨戰拒不出兵,迫他追究程德玄的責任,這一記殺手鐧是針對他的,張繼祖想象力再豐富,也不會聯想到這些羌人也是蘆嶺官吏的同謀,他只似為蘆州官吏是很好地利用了這個機會而已。兵臨城下,敵是真敵,不怕他不答應。

藉羌人來襲,迫使他這個知府站在他們一邊罷了程德玄的官職,事後他不可能上書朝廷,說他這個知府無能,完全是被部下所迫,無奈屈從。而且,蘆州官吏們在他面前展示了文武官員同氣連聲的強大實力,他為自己前程著想,也不能與整個蘆州較勁。

但是這一招不能真正擠走程德玄,事後只要一調查,就會知道程德玄或許統籌調度的能力不足,但他絕對沒有貪墨。真正用來對付程德玄的,就是汙辱野離氏少族長小野可兒未婚妻事件。

涉及官風不正、品行有虧的“雪山門”事件,才是擠走程德玄的真正一擊。不管它是不是漏洞百出,反正它是無法查明的,只要無法查明,一向重視籠絡西北雜胡的大宋朝廷就必須得對這件涉及少數民族問題的大事做出反應。

不了解這件事情性質的,可以想想某些單位本來依著規章制度,頂多只該處罰兩百塊錢,甚至無須處罰的小事情,一經上了報、見了光,在領導眼中就成了了不得的一樁大事,制度成了一紙空文,領導可以隨時改變制度,罰你三千五千,半年績效都是輕的,開除回家都是有的,非如此不足以顯示他如何正大光明、如何嚴於律人、如何治理嚴謹。如果涉及民族關系、兩國關系等重大外交事項,為求息事寧人、控制事態,不問情由地先犧牲幾個倒黴蛋算得了什麽?

諶沫兒的身份,就足以保證程德玄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迫於兵臨城下的形勢,已經對這股倒程勢力做出讓步和配合的他,那時就只能把這件事呈報上去,不管他情不情願,都只能繼續站在他們一邊。

不答應他們,就算他們騎虎南下,橫下心來任由羌人給蘆州造成重大傷害,這慘敗豈不由老夫來承擔?答應了他們,南衙那邊就徹底指望不上了,可是若不答應,眼前這一關就難過呀……

張繼祖思量半晌,正想不出對自己有利的兩權之策,張安忽然叫了一聲:“二叔,木團練、柯團練、還有林主簿來了。”

正凝望城下,苦苦思索的張繼祖“哦”了一聲,凝重陰霾的表情迅速換成了一副張皇失措的模樣,轉身急道:“木大人、柯大人,兵士們可肯出戰,林主簿,你在蘆州久矣,不知可有良計教我?”

李光岑和柯鎮惡相視一眼,齊齊拱手道:“下官無能,士卒激憤難以平抑,若不答應他們嚴懲貪弊官吏、立即補發欠餉的兩個條件,下官……實難馭使他們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