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結盟江東內外安穩,把握時機親征南中(第2/5頁)

他把禮單放下,索性不去想了,不就是兩頭大象麽,宴會結束後問問諸葛亮吧,他已習慣了百事問諸葛亮,一應瑣碎小事也派黃門令去丞相府問結果。

他努力讓自己保持帝王的笑:“禮尚往來,吳主盛意,朕心甚樂,為聊表盟友之情,朕也備下薄禮回贈。”他點點頭,有黃門令捧著禮單草本遞給張溫。

“有百匹蜀錦相贈。”劉禪著意提及了這樣禮物,蜀錦是蜀漢最為得意的特產,甚至遠銷到曹魏,是為國家財資所仰。

張溫開心地說:“蜀錦乃精美之物,江東上下皆甚喜愛,陛下厚意,每每以蜀錦相贈,吾主深為快慰。”

“喜歡就好。”劉禪歡喜地一笑,像是小孩兒收藏的寶貝得到他人贊許,不免露出自得的神色,這一瞬的不經意讓他脫去了帝王的沉重,顯出十九歲少年的天真爛漫。

他緩緩地又恢復了皇帝的莊重模樣:“朕有一議,請使臣轉告吳主。漢吳兩國邊境設立互市,互通有無,以資國用,此事朕也當手書報吳主知曉。”

張溫自然覺得這個提議好,實際上吳蜀兩國邊界的商貿買賣早就在悄悄進行,即便當年兩國交兵時,章武皇帝劉備還私許軍吏與東吳邊將做輜重買賣,他贊許道:“陛下明達,下臣定當轉達良意。”

劉禪妥當地笑了笑:“使臣此番西來,朕許你特權,可隨處走走看看。蜀地風物不輸江東,難得來一次,飽了眼福再走不遲。”

“陛下盛情,下臣求之不得,臣此番西來,沿途所見,好一派政通人和,欣欣之榮,足見陛下治理之功。”張溫由衷地說。

他雖然以為劉禪不那麽像一個威風凜凜的皇帝,卻很喜歡劉禪的孩兒脾氣,也很欣賞諸葛亮,更贊嘆蜀漢政治清明,秩序井然。如果說兩年前他見到的蜀漢是剛行冠禮的青蔥少年,面對成年還有著迷惘和焦慮,兩年後的蜀漢已是遊刃有余的成年人,其在宗廟場合的揖讓周旋,在世俗煩亂中的應變便宜都趨於爐火純青。他親眼目睹了一個國家的成長,這種成長曾經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為了重新煥發力量,可以讓敵人重新成為朋友,可以吞咽下屈辱和仇恨,可以把淚涔涔的過去埋在傷心的土裏,可以用前赴後繼的犧牲換取長治久安,他掙紮著從血泊中站起來,終於綻放出嶄新而美好的面目。

張溫雖然身為東吳使臣,卻不得不感動於蜀漢的改天換地,這個國家的勃勃生機令他震撼。

他在宴席將散時也不忘記真心地說:“臣以為漢之美政,足堪表率。”

宴會結束後,劉禪果然把諸葛亮留下來,問他怎麽處置那兩頭大象。

諸葛亮尋思了一會兒:“莫若在檢江畔修一座象苑,著專人管理,也不占皇城的土地,陛下以為如何?”

在城外空地建象苑,又挨著河,襯著檢江邊的錦官司、車官城、石室這些公門建築,卻成了獨特的一景,劉禪眉開眼笑,撫掌道:“好好,就依相父之議!”

皇帝爛漫的笑讓諸葛亮本來一直揪著的心事稍稍放松了,他慢慢兒地轉入話題:“陛下,如今朝廷內事有序,外事平穩,臣想辭別陛下幾日。”

“相父要告假?”劉禪以為諸葛亮要休沐。按照漢制,朝廷官吏入朝值省,五日一放假,可諸葛亮自秉政以來,從來沒有休沐,便是元旦冬至這等大節令,他也只休息半天,丞相府一年到頭不歇事。

諸葛亮輕輕搖頭:“臣非休沐,而是想去南中平定叛亂。”

劉禪恍然了:“相父原來要去南中平叛?”

“是,南中叛亂已歷數年,只因國家新喪,敵寇在北,諸事不平,臣一直隱忍不發。如今國家內外安撫,南中叛亂越烈,後方堪憂。再者,江東傳來戰報,北方曹魏有南下之意,南北交戰,卻為我季漢贏得空隙,因而臣思慮再三,不得不親赴。”

劉禪茫茫然地說:“南中叛亂……相父要親自去?”

“是。”

永遠是這親力親為的脾氣,無一事不關心,無一事不過問,以至於你不得不把所有事都交給他,他忙得喘不過氣來,你卻成了百事不問的閑人。

“為什麽要親自去?”劉禪像個孩子似的問道。

諸葛亮耐心地說:“南中久不服王化,荒蠻失序,數生反側,以武平之固易,欲長治久安卻難。倘若遣將不當,恐反而復反,驟生大亂,故而臣欲親往,竭盡所能,以保南中長久太平。”

劉禪低著頭想諸葛亮的話,有些明白,有些卻糊塗,他期期地說:“相父立刻就走麽?”

“臣會將朝政妥善安頓後再走。”

諸葛亮不會輕率地把朝廷政務丟開,他便是遠行千裏,也會把一個國家背在身上。他是恪盡職守的丞相,為國家殫精竭慮,不惜累死案牘也不肯放過一件小事,劉禪覺得諸葛亮對這個國家的感情遠超過對他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