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虎口拔牙,逼退曹軍取漢中(第3/4頁)

沒有人能挑戰諸葛亮的權威,他行事公正無私,挑不出毛病的完美讓人膜拜,即便偶行權宜,也不為私心所礙。一個人事事以公為先,他便擁有了無懈可擊的權威。

常房只得抑住滿心的不服,行了禮告辭離開。

諸葛亮輕輕舒了一口氣,持起羽扇揮了揮,他剛和常房談了兩個多時辰,常房又是個較真的性子,每句話非要反復和他解釋,待得一場談話結束,已是口幹舌燥,額頭冒汗。

“益州郡出事了麽?”楊洪擔心地問。

諸葛亮取過銅卮飲了一口水:“交趾太守士燮勾連益州郡大姓雍闿,煽動蠻夷反叛,欲獻土交州,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庲降都督鄧方將交趾派往益州郡的特使斬首,現在已壓下這股逆流。但叛心已生,恐難真正服膺。”

南中從來不是平靜地,自秦漢在西南夷設置郡縣,蠻夷常常反叛,中央王朝為穩定西南這塊沸騰的土地,在幾百年的時間裏,耗盡了人力財力。至多維持十數年的太平,往往因為賦稅增收過重,或官吏盤剝深刻,或蠻夷始終不絕的反漢情緒,再次掀起反叛浪潮。

楊洪疑疑惑惑地說:“交趾太守士燮平白地勾連益州郡造反……奇怪呢。”

諸葛亮諱莫如深地一笑:“不奇怪,季休可想想交趾為誰掌轄?”

楊洪頓時醒悟,小聲地驚呼道:“是江東!”他不禁憤憤,“好個陰險之策,趁著我們與曹操爭漢中,無暇南顧,他們便在我們後方攪擾。”

諸葛亮幽幽一嘆:“季休所見甚深,江東無非想借刀殺人,他們不出面,只在暗中挑撥,你還尋不著他們的把柄。”

楊洪忡忡道:“只怕他們再興風波,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諸葛亮仰頭沉吟:“季休,自你署蜀郡太守以來,諸事皆由你操辦,主公前次來信,對你大加褒獎,幸得有你贊興軍功,漢中前線方才步步告捷。”

楊洪不知諸葛亮忽然誇贊他是何意思,也不好刨根問底,只得傻笑一陣。

諸葛亮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我想把成都交給你,我要離開幾天,這段日子便有勞你多費心。”

楊洪一驚:“軍師要去哪裏?”

“江陽,”諸葛亮肯定地說,“我不放心,去南邊看看,若有變故,也好當機決斷。”

江陽郡在蜀郡以南,其郡治江陽位於岷江和沱江的交匯處,東南方為庲降都督治所朱提郡,西南方為這次叛亂的益州郡。該地剛好處在南北交界,既能兼顧成都,又能鳥瞰南中,水陸四通八達,無論哪一方有變,皆可在短時內趕赴。

楊洪了解諸葛亮是個事無巨細皆親為之的謹慎人,他誠服地說:“軍師既有南鎮案行之謀,洪當竭盡所能,不敢輕辭!”

諸葛亮感激地說:“多承季休擔當!”

門外走來一人,卻是修遠,因見楊洪在,忍著話沒說出來,楊洪看出他欲言又止,也知是自己在場,匆匆寒暄兩句便離開了。

修遠立刻湊上來:“先生,可不得了!”

諸葛亮用白羽扇壓住他的肩膀,將他拔高的聲音一並壓低了:“外邊傳開了,說南中叛亂,雍、雍什麽,”修遠想不起那個名字,索性抹開了,“反正就是攛掇南中蠻夷造反,叛軍已集結待命,要兵臨成都呢!”

諸葛亮沉聲道:“傳謠言的是誰?”

修遠不樂地哼了一聲:“還能有誰,張裕張半仙唄,他說癸卯年南中有大變,前一年壬寅年,什麽赤龍入江,不得而返,吹得有鼻子有眼的,府中僚屬都圍著他問東問西!先生,你可瞧好了,不出半日,這番話定傳遍成都大街小巷,還不知會嚇唬多少人!”

諸葛亮將案上的一卷文書輕輕拿起,忽地重重一拍,聲沉如鐵石:“立即下令,抓起來!”

修遠心裏一抖,他很少看見諸葛亮發火,這突然生氣的諸葛亮讓他措手不及,他顫顫地問道:“抓誰?”

“誰散布謠言抓誰!”諸葛亮說得斬釘截鐵,羽扇柄用力敲在書案上,杵出一個生硬的印子。

※※※

劊子手朝天吐了一口唾沫,攥了攥手中的鋼刀,頭頂上的陽光穿透了一片蒼色的雲,剛好落在劊子手身後,拖出長長的尾翼。

死囚跪在雲影裏,像鴕鳥下的蛋。他仰起頭,貪戀地向陰影外嗅著陽光的滋味兒,奈何陽光離他太遠。他需得用些力氣,才能讓自己捕捉到那若斷若續的暖意,那隨風撲臉而來的黃白飛絮,像鄴城每年春季揚起的黃沙,閉上眼睛,恍惚以為自己魂歸故裏。

他突地想起自己還有一篇詩文沒有收尾,昨天剛剛構思好,是那麽絕佳的一句詞,對於好尚詩騷的文人來說,作文得佳句比賺了一萬錢更有滿足感,奈何因為雜事便耽擱了。本來想在今夜賞玩月色,酌酒寫詩,卻被突然而至的死亡宣告一刀阻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