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奇跡般促成孫劉聯盟(第5/5頁)

周瑜追問道:“十成?”

“非也,兵家相爭從沒有十成勝算,五成在戰前準備,三成在廟算,二成在主將之心,亮只能斷出八成,”諸葛亮緩緩一頓,意味深長地凝視著周瑜,“其實,公瑾心中早有那剩下的二成。”

周瑜似笑非笑地說:“孔明何以見得?”

諸葛亮篤定地說:“因為你是周公瑾。”

周瑜直視著他:“你這是在激將我麽?”

“亮何敢激將周郎,然俯首臣服曹操,為他麾下牛馬行走,拱手將孫伯符將軍開創的基業相讓,公瑾能甘心麽?江東上下,唯有公瑾明白孫伯符將軍創業之艱辛!”諸葛亮振振有聲地說。

周瑜沉默有時:“孔明真是策士之才,一張利口便要說動我江東舉國決戰!”他悵惘一嘆,“不瞞孔明,自曹操揮師南下,我便在鄱陽一帶訓練水軍,早有與曹操決一死戰之心。但曹操鋒芒正盛,又新得荊州水軍,輕易摧破不得。今日既開誠布公,孔明倘有良策,望不吝賜教!”

諸葛亮不言聲,只從袖中取出一物:“公瑾認識這個麽?”

周瑜接過來,卻是手指粗的一段物什,灰棕色,像失了水的木頭,聞一聞,一股子澀味兒,他不很確定地說:“似像菖蒲,這是藥材……孔明出此物是何意?”

諸葛亮舉起羽扇微微一指:“亮來柴桑前,曾截獲曹軍斥候,從斥候手中獲得此物。聽說曹操大量采買藥材,除了菖蒲,尚有連翹、丹皮、竹葉諸類,公瑾可知其中道理?”

周瑜握著菖蒲藥思索半晌,驀地,猶如在堵塞的經脈上紮下針灸,刹那暢通無阻,脫口而出:“瘟病!”

“對,正是瘟病!”諸葛亮輕輕垂下羽扇,平靜的臉龐蘊著一分不露聲色的殘忍,和一分泰山崩塌不變色的冷靜。

※※※

孫權再次在柴桑議事堂舉會,江東大小臣僚都來了,比上次還來得齊整,攢動的人頭像搖晃的機括。

然而與上次不同的是,廳堂內那令人心裏憋火的投降腔調被壓低了,偌大的房間裏始終回蕩著周瑜鐘磬似的聲音。

“曹操雖托名漢相,實為漢賊。主公以神武雄才,兼仗父兄之烈,割據江東,地方數千裏,兵精足用,英雄樂業,尚當橫行天下,為漢家除殘去穢。況操自送死,豈可迎之耶!”

擲地有聲的話仿佛無數記耳光,扇得一幹投降派顏面掃地。張昭的臉紫漲起來,本想和周瑜爭一爭,可主座上的孫權正全神貫注地聆聽周瑜暢言,眼裏是旁若無人的專注,此刻誰若跳出來反駁,便是遭忌恨的仗馬之鳴。

“故而瑜為主公計。今若北土已安,曹操無內憂,能曠日持久,來爭疆場,又能與我校勝負於船楫,降曹可也。今北土既未平安,加馬超、韓遂尚在關西,為操後患;且舍鞍馬,仗舟楫,與吳越爭衡,本非中原所長;又今盛寒,馬無藁草;驅中原士眾遠涉江湖之間,不習水土,必生疾病。此四者,用兵之患也,而操皆冒行之。主公擒操,宜在今日。瑜請得精兵三萬人,進駐夏口,保為主公破之!”

周瑜的瑯瑯之聲高越清爽,仿佛宗廟祭神時的金聲玉振。多日以來東吳公門內皆是一派畏葸的投降腔調,周瑜這一番熱血言辭仿佛清新而爽利的一陣風,將那衰弱的萎靡之氣掃蕩一空,連堅定的投降派也生出一二操戈之心。

孫權勃然站起:“老賊欲廢漢自立久矣,陡忌二袁、呂布、劉表與孤耳。今數雄已滅,唯孤尚存,孤與老賊,勢不兩立。君言當擊,甚與孤合,此天以君授孤也。”

他拔出佩劍,吊著腮幫子狠狠地說:“有敢復言當迎曹者,與此案同!”

“哐當!”劍光急斬而下,一塊案角整齊地削落,淡淡的飛屑揚起來,呼地一吹,將那空氣裏最後的頹唐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