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略施小計救公子,布下關鍵棋子(第3/5頁)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門外晃進來一個人,陽光直直地打在他身上,看不太清面貌,諸葛亮還以為是劉備來了,緩緩地站了起來。

“孔明!”聲音不是劉備的,帶著半分顫抖和半分期待。

諸葛亮看清楚了,來的是劉琦,或是走得急,面上沁滿了豆大的汗珠,一縷頭發也從發髻中脫落,被汗貼在左臉上,他竟全然未曾察覺。

“公子!”他行了一禮。

劉琦笑得很怪,眉眼間像藏著什麽話,可只是動了動嘴皮子,余光悄悄地瞥向門外,守門的鈴下片刻不離,院中的樹蔭下還有晃動的人影。

“孔明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他大聲地笑著,“上次告訴你我得了一冊古書,等著你來鑒賞,正好今日你在,走走,和我一同去!”

諸葛亮還沒來得及說話,劉琦已拽住他的手,硬把他拖出了門。

“公子,亮還要等主公!”諸葛亮小聲地說。

劉琦充耳不聞,依舊大聲地說著那冊古書:“你可得去看看,我知你是鑒別古書的行家,我花了不少錢購來,你必要給我好好甄別一番,若是假的,我得找那買主算賬!”

“公子!”諸葛亮焦急了,然而劉琦的手鐵鉤似的抓得緊實,手腕被他扣得生痛,兀自不能松動一分。

他很想發火,但忽地又覺得劉琦行為怪異,既不像是玩笑戲弄,也不似尋釁生事,他心裏存了疑問,慢慢地不再掙紮,任由劉琦將他拖走。

劉琦帶著他穿過長廊,專撿了僻靜巷道,左進一個月洞門,右穿一條逼仄夾道,蟬鳴在頭頂喧叫不停,那陽光似乎被甩在遠遠的地方,涼風從足根後吹上背脊。待走得小半個時辰,行到一處兩層樓閣前,劉琦一推門,拉了諸葛亮走進去,這才放了手。

“古書呢?”諸葛亮揉著被捏得發紅的手腕。

劉琦背對著他:“在樓上!”

諸葛亮側頭一瞧,果見有一段樓梯隱在房間的陰影裏,仿佛沉在雲裏的一片陰翳。樓閣外壁爬滿了綠油油的爬山虎,門楣上還吊著簇簇的藤蔓,屋裏浸著一股冷氣,他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劉琦扶住樓梯,回頭看了諸葛亮一眼,目光裏蘊著孩子般的哀求,那可憐巴巴的眼神讓諸葛亮心裏一軟,他只好跟著劉琦攀上了樓。

樓板在腳下踩得嘎吱嘎吱響動,蒙蒙的潮濕水汽蒸騰在眼裏,一步步慢慢爬到了樓梯頂部。劉琦推開一扇隔板,手撐著頂層地板鉆了出去,返身握住諸葛亮的手,將他拉了上去。

樓上光線不亮,只有一扇很小的天窗,透進來一束陽光,像是沉入海底的一把明亮的沙子,和周圍的昏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諸葛亮張目四處打量了一番,屋裏堆著兩摞書,書旁是一方案,一團青蒲,或是平時劉琦讀書的地方。

“公子,你有什麽事請直說!”他看著劉琦,語氣平靜。

劉琦忽然直直地跪了下去,諸葛亮大驚,伸手便去扯他:“公子如何行此大禮!”

劉琦犟著不肯起:“望孔明救劉琦一命!”

諸葛亮用力擡起他的手:“公子有話但說無妨,何需降貴折禮,折殺諸葛亮了!”

劉琦堅持著不動,像是和地板澆鑄在一起的石像:“孔明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

“公子未曾說是何事,讓我如何答應!”諸葛亮鎖了眉頭。

劉琦伏地一拜:“劉琦命苦,繼母不容,如今父親重病不理事,蔡氏權重日勝一日,嗣子所選曖昧不明,旦夕間或遭構陷,命絕於他人之手,因此求教孔明,望孔明教我脫身之計!”

原來是為這個!諸葛亮嘆了口氣,以往劉琦曾經數次求計於他,他總是想法搪塞過去,其實被劉琦拉走時,他心裏隱隱已有了這層擔心,未料果然還是舊事重提,到底沒能躲過。

“這是公子家事,亮一個外人如何能插足!”諸葛亮的眼睛裏閃爍著一絲不悅。

“論親,孔明乃劉琦表妹夫;論情,你我也是多年朋友。孔明如何能坐顧不理?”劉琦說得哀淒。

諸葛亮不想和他糾纏下去,想起劉備或者已和劉表會面完畢,說不定正出來找自己,轉身便要強行離開。哪知才走到那隔板邊,卻見樓梯已被抽走,兩層之間高有一丈,如何能跳得下去?他一時動了怒氣,扭頭狠狠瞪了劉琦一眼。

劉琦一把拉住諸葛亮的羽扇:“今日上不至天,下不至地,言出子口,入於吾耳,孔明可言否?”

諸葛亮用力抽回羽扇,背轉了身,不說一句話。

“孔明當真見死不救?”劉琦越說越傷切,一滴淚珠啪嗒滾落下來。

諸葛亮還是不動不說話,仿佛置身在另一個世界中,遙遙地不可接觸。

“孔明若是不救,劉琦唯死而已!”劉琦提高了聲音,淒愴得仿佛立刻要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