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對弈巧勝襄陽大儒,聲名鵲起(第4/7頁)

諸葛亮先是一愣,忽地笑了:“極妙!果不如此麽,不就是見個人麽。”他當即下了決心,那些顧慮猶豫擔憂被徐庶的三兩句話打去了雲天之上,徐庶也不好自己留下,只得跟著諸葛亮走到龐家院落前。

院子裏只有個鋤草的童兒,聽見人來了,眼皮也不擡一下,手裏握著鐵鍤一下一下鏟入土中。

“請問,”諸葛亮清聲道,“龐公在家否?”

童兒懶洋洋地說:“不在。”

諸葛亮問:“他何時回家?”

“不知。”

諸葛亮被噎得半晌無語,他耐住性子,又問道:“相煩告訴在下一聲,他去了何地?”

“不知。”回答一樣冷漠。

諸葛亮忍了忍:“童子見諒,請一定告訴在下,龐公何時歸家?”

童兒把鐵鍤一頓,不耐煩地說:“你這人真啰唣,龐公去了何地,歸來何時關你什麽事,他三五個月不回家也是常事,若是興之所至,三五十年在山裏采藥訪友也未可知,你一直在這喋喋不休作甚。最是討厭你們這幫文士,動輒腆臉來求龐公點撥品議,想追名逐利去荊州牧府上,快快離開,別腌臜了好風景!”

白白地被個十來歲的少年罵,諸葛亮哭笑不得,徐庶卻沖口斥道:“你這娃娃說的什麽混賬話!我們慕名拜訪龐公而已,多問你兩句,你便不耐煩,我瞧你這不懂禮數的臭脾氣,倒真腌臜了好風景,更汙了龐公的名聲!”

童兒沉了臉:“咦!你這大叔好沒道理,什麽叫汙了龐公的名聲,你倒給我說說清楚!”

徐庶被童兒呼之為“大叔”,心裏的火又高了一寸,沒好氣地說:“遠方士子慕名拜訪,原是敬仰龐公清望,你一個看門的娃娃本該笑臉相迎,請入內堂就坐,動輒以厲辭待人,以惡言加人,以後誰還敢登門,不是汙了龐公名聲,又是什麽!”

童兒把鐵插一丟:“大叔,龐公的門是哪個王八孫子都能隨便進的?你也不去打聽打聽,多少學子想登龐公之門,一百人裏有十人能登堂入室而已。我知道你是個什麽東西,你憑什麽就能輕易入內堂就坐。再說了,我也沒求你來,是你腆臉要來,受了惡言也是活該!”

徐庶“呸”了一聲:“誰稀罕來,有其仆必有其主,我瞧龐德公也是徒有虛名,不過是欺世盜名的偽君子!”

童兒氣極了,正要回罵過去,一個朗然的笑聲忽然響起:“說得好,龐德公這老東西可不是欺世盜名的偽君子麽!”

眾人循聲一看,卻見曲徑上行來一位四十多歲的長者,一身蠟黃的麻布衣服,手中持一根彎頭竹杖,腰帶上懸著一只紅葫蘆。他後面相隨一人,五十開外,卻是靛藍麻布衣服,肩上扛著一把鋤頭,懷裏抱著一只大口袋,兩人皆是眉目疏朗,神態瀟灑,也不知是哪一方的隱士。

諸葛亮知是有德行的世外高人,他扯了扯還在氣頭上的徐庶,兩人斂容,對長者齊齊下禮。

黃衣長者笑著看住徐庶:“剛才是你說龐德公欺世盜名?”

徐庶片刻猶疑,承認道:“是我。”

“為何有此一斷?”

徐庶憤憤地說:“龐公名望冠蓋荊襄,為士子敬仰,可他卻以名望為釣餌,一面大收士子入門稱名,一面作出那高傲不可攀的姿態,明為高蹈,實為收名。”

黃衣長者大笑,一面笑一面去推藍衣長者,那藍衣長者笑著直搖頭,他指了指那童兒:“這童兒一向跋扈,我也吃了他不少苦頭,今日好歹遇著對手了!”

童兒這會兒卻極溫順,被申斥了也沒回嘴,還乖巧地笑笑。

藍衣長者打量著諸葛亮和徐庶:“二位如何稱呼?”

“諸葛亮孔明。”

“徐庶元直。”

黃衣長者一愣,他盯著諸葛亮笑起來:“你就是諸葛亮?”

諸葛亮呆愣,也不知自己有何事何言讓長者驚奇,想想自己也不認識他。

黃衣長者對藍衣長者笑道:“瞧瞧,他就是讓宋忠那老東西吃不下飯的諸葛亮,在襄陽學舍公然宣揚韓非學說,挑儒學的刺兒,辯難讓學子們啞口無言。”

藍衣長者把鋤頭放下,拍著手道:“好,好得很!我偏喜歡看宋忠的笑話,他吃不下飯,我便吃得多!”

黃衣長者指著水車後的水磨坊:“兩位小友,左右無事,去彼處略坐一坐如何?”

諸葛亮看看徐庶,兩人都沒有反對的意思,諸葛亮尋不得龐德公,本是滿心的失望,中道裏卻遇見兩位高士,索性既來之則安之,把煩心事暫且丟在一旁。

水磨坊裏設有石墩石案,四人團團圍坐,藍衣長者把懷裏的大包放下,取出來一方棋枰兩盒棋子,他對黃衣長者道:“老東西,來一局!”

黃衣長者抱著手臂:“咱們兩個老東西對弈,不能讓兩個娃娃幹看著無事可做,況且僅是我們兩個老東西玩樂,忒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