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言政言商皇親思利 說春說帛鐵嘴談玄(第7/7頁)

“這位客官,必非常人。”

“何以見得?”李高問。

“帛字乃皇頭帝腳,如果咱說得不錯,你是皇帝家中的人。”

李高身子一震,驚訝之情已是擺在臉上。李鐵嘴繼續言道:“帛字又與布連,布帛布帛,布為帛之母,帛為布之源,帛又與錢通,以錢易布,這位客官,日下正有一樁布帛交易。”

“做得成麽?”李高急切地問。

李鐵嘴詭譎地一笑:“皇帝家中人,有什麽事做不成的。”

邵大俠見李高似還有相問之意,怕他說多了暴露身份,遂接過話頭說道:

“帛乃皇頭帝腳,老先生所言極是,我也不寫了,就報這個‘乃’字兒。”

“乃,”李鐵嘴凝神一想,笑道,“你這個客官,恕我直言,一輩子與功名無緣。”

“是嗎?”

“乃加一捺就是‘及’字兒,然而你就差這一捺,所以終身不及第也。”

“你他媽算是猜對了,”李高一口粗話嚷道,“咱這老哥子,至今還是個白衣秀士哪,他不稀罕那個鳥功名。晤,咱再報個字兒你猜猜。”

“什麽字兒?”

“春。”

“春?”李鐵嘴眼珠子一掄,瞪著李高問,“客官為何要報這個字兒。”

“實不相瞞,”李高擠眉弄眼答道,“咱們待會兒離開你這裏,就要去尋春了。”

“五陵少年,輕裘肥馬,尋春無可厚非,”李鐵嘴話鋒一轉,一臉峻肅地說,“但是你這春字兒,可有些不吉利啊!”

“什麽不吉利?”李高緊張起來。

“秦頭太重,壓日無光。”

“這是什麽意思?”

“點到為止,老夫就此收口了。”

邵大俠已明白了話中的玄機,忙掏了五兩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拉了李高出來。李高仍沒明白到不吉利在哪裏,便纏著邵大俠問:

“李鐵嘴的話是啥意思?”

邵大俠想了想,小聲回道:“秦頭指的是秦政,即秦始皇暴政也。如今給子粒田征稅,減少江南織造局用銀等等,不是秦政又是什麽?這秦頭一壓,肯定就壓日無光,日是什麽,日是皇上,如今的皇上,讓秦政壓著了。”

聽邵大俠一番解釋,李高豁然而悟,脫口說道:“咱明白了,當今之世,張居正權大欺主,咱外甥萬歷皇帝受制於他。”

李高口無遮攔,邵大俠怕他尋釁生事,又改口道:“李鐵嘴信口雌黃,不可全信。”

“這老家夥有兩下子,趕明兒,讓咱老爺子也來測一回。”李高蹙著眉頭,咕噥道,“真不知道咱姐吃了什麽迷魂藥,竟那麽相信張居正。”

邵大俠不接腔,只笑著問:“咱們現在是不是去崇文門外?”

“幹啥?”

“找那家零碎嫁哇。”

“啊,看看,咱差點忘了。”李高一拍腦門子,又恢復了嬉皮笑臉的勁頭兒,他朝轎夫一揮手,令道,“起轎,到崇文門裏福馬巷。

 

 

 

 

 

 《張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