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風令我前行”(第2/5頁)

⑩ ……德雷克在加萊出現……德雷克戰敗……德雷克奏凱。”就好像女王的艦隊不存在其他指揮官,好像這已經完全不再是女王的艦隊一樣。間諜和書信作家⑪ 們如此描述,“德雷克正糾集全部力量……德雷克計劃伏擊運寶船……德雷克將會南下巴西”,仿佛女王艦隊的行動完全取決於這位海盜的古怪主意。

當弗朗西斯·德雷克往來奔走,從倫敦到格林威治,又從格林威治經格雷夫森德⑫ 返回倫敦時,他一定發自內心地希望大家的普遍看法是正確的。從水手那裏,從南方隱約傳來的逸聞中,從他的朋友和贊助人——女王秘書弗朗西斯·沃爾辛厄姆——細節豐富的來信裏,德雷克知曉了西班牙正在醞釀大動作。他認為自己懂得如何借助突襲破壞西班牙的準備工作,這是他從加勒比海上的多次實戰中學到的。這一次,他個人的戰爭也將是英格蘭的戰爭,倘使他的打擊足夠沉重、快速,西班牙國王的龐大計劃將會在無敵艦隊起航前便胎死腹中。然而正如伊麗莎白周圍的人經常悲嘆的那樣,英格蘭被一位女人統治著,沒有女王的指令,女王的艦隊無法出動。眼見 3 月將盡,德雷克已經為了那句指令枯等數月。曾有一度,女王允許他一日面見九回。可現在,他已有好多個禮拜不曾親覿天顏。

德雷克的傳記作家們解釋說,伊麗莎白正為這位大英雄的西印度群島之行而懊惱,這次航行未能盈利,反而徒耗錢財。伊麗莎白無疑是失望的。1586 年的冬天,有太多非同尋常的事端在指望她的錢袋,她很可能對這次派往加勒比海的突襲抱有期盼,希望能夠從西班牙運寶船那裏幸而獵獲一筆豐厚的收益。而當時廷臣們傾向於解釋說,女王的心依舊牽掛於蘇格蘭女王之死,她因為處決帶來的悲傷和憤怒而心煩意亂,以至於對其他次要的事情甚少關心。

兩種解釋可能都存在一定程度的真實性。在瑪麗死去一個月後,伊麗莎白仍然處於深深的哀悼之中,仍然在接見廷臣時悶悶不樂、疾言厲色,對平時喜歡的娛樂活動提不起興趣。要知道,此時連蘇格蘭人都已經日漸恢復了冷靜,因此女王流露出的悲傷著實令法國人印象深刻。伊麗莎白在竭盡所能地防止西班牙和法國或者蘇格蘭達成聯盟,圍繞這個目標賣力表現是值得的。同時,她還在設法推遲西班牙人的進攻。在 2 月底和整個 3 月裏,女王雖然極度悲傷,但還是通過權宜的迂回手段落實了幾項提案,這些提案是她在 1 月間通過沃爾特·雷利手上的一名西班牙囚犯直接交給西班牙國王的。另外,雖然我們不確定議會中有多少人對此有所了解,但伊麗莎白還在繼續與帕爾馬公爵進行謹慎的談判。如果事態還能回到福瑟林格的斧頭落下前的日子,回到當初那種微妙的平衡和不確定的狀態,伊麗莎白願意為此不遺余力。

除此之外,對於把握更大的機會就更不能忽視了。西班牙對英格蘭的威脅來自三條戰線。第一條戰線在尼德蘭。只要帕爾馬還陳兵於佛蘭德海岸,伊麗莎白對荷蘭人的需要便不亞於荷蘭人對英國的仰賴。縱然在伊麗莎白看來,荷蘭的掌權派既倨慢無禮又吝嗇小氣。英國派赴遠征軍這件事,截至目前無異於一場軍事和財政上的巨大災難。但無論如何,還是有必要為忍饑挨餓的英軍尋找更多的經費,並再次打消荷蘭人的疑慮,鞏固雙方的同盟關系。盡管心懷怒氣,在瑪麗死後的那一個月,伊麗莎白還是抽時間把這些事宜提上了日程。

她還抽出時間來思考第二個可能的危險來源——法國。法王亨利三世也許是個可悲的失敗者,但他卻在外交上取得了勝利。沒有人再將他的襄助視作理所當然。每個人都相信他的不可信。如果說門多薩和腓力二世相信,亨利很可能選擇在無敵艦隊起航的那一天與英國和納瓦拉聯手的話,那麽斯塔福德、沃爾辛厄姆,也許還有伊麗莎白自己,都在擔心他會在任何一個時刻加入西班牙和吉斯家族的陣營。英國和西班牙的政治家在一件事上是意見一致的,他們都相信只能依靠武力與法國國王打交道。西班牙人將希望寄托在神聖同盟身上。伊麗莎白的議會主戰派則傾向於借助德意志的新教軍隊來加強胡格諾派的實力。這一次,伊麗莎白渴望看到德意志的君主們能被說服,為了宗教而非酬勞幹上一仗。話雖這麽說,她依然不曾對此懷有嚴肅的期待。嘆了一口氣後,她答應付給德意志人高達 5 萬鎊的津貼,當對方的叫價竟又漲到 10 萬鎊時,她雖然有所猶疑,但終究沒有退縮。與此同時,她還要設法擠出另一筆錢,贊助身無分文的納瓦拉國王。對女王而言,縱然耳畔有沃爾辛厄姆在熱情高唱普天之下的新教徒應當共同擔負新教事業,這些苦澀的藥丸依舊無法變甜。不過她還是理智地認識到,在被危險環繞的當前,讓法國人忙於鬩墻之爭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