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編 府門兒(第3/6頁)

定:是奕繪的夫人?

金:哎。他們二位合著做了一本詩集呀,是倆人合體的,《妙蓮集》。

定:《妙蓮集》是不是就是您點校的那個?

金:《妙華集》到現在還沒下落呢。《妙蓮集》是我在沈陽時在遼寧省圖書館發現的,我就跟他們說這個事,趕緊把它擱到善本裏頭。讓古籍辦復印了一點,復印得也不多,那時候也沒有一個單位聯合起來說把它多印一點。奕繪的側夫人是顧太清,就是西林太清,這個您都知道,我就不詳細說了。

到第三輩時還是,這幾樣都行。到了第四代,固山貝子叫載鈞。這時候書法呀,文學呀就都沒有什麽突出的了,就只聽說是非常擅長語言學跟掌故。語言學是什麽呢?上邊幾代也是,這個滿、蒙文哪,都精通。到了載鈞這一輩,不但滿、蒙文精通,而且還精通藏文,三種文字,基礎大概就是這麽一個基礎。從前三代留下的這個語言學跟文學、歷史學,因為載鈞他非常熟悉清代的掌故,所以語言學、文學跟歷史學基本上是這麽樣從上頭傳下來的。

定:金先生我問您一個問題,您說他還非常懂得音樂、樂器是吧?

金:樂器是除了自己會彈琴之外,我這二世祖,就是榮恪郡王綿億的時候,他號叫南韻齋。因為他很喜歡南方的十三樂。他制的墨,據說在古董界很有名,這個我沒有(笑)……他的墨,跟古董商提南韻齋的墨都知道。大體上這樣。

距離我父親只差兩代了是不是?我父親的祖父溥字輩,到我的祖父毓字輩,這兩代呢,主要就是一般地繼承前邊的了。那時候毓敏,就是我祖父,正趕上洋務運動的時候,所以通英文,而且擅長醫學。

定:中醫還是西醫?

金:西醫。

定:西醫?他是留洋的麽?

金:他的外國朋友非常多,許多外國朋友啊,甚至有史學家,有一個叫柯凡氏的,據說德文叫awaci,是德國的一個史學家。我們家這個二十四史還是柯凡氏送的呢,(是他用來)研究的(笑),版本不好。

定:您們家那時候還住在太平湖嗎?

金:不不不,在道光三十年(1850年)就搬到大佛寺北岔兒一個小府去了。大佛寺在寬街那兒。大佛寺那兒房子才一百多間,太平湖那個房子呀,就給了醇親王了。

定:就是後來的醇親王府吧?

金:醇親王府又不是,光緒那兒生的,所以就由那兒又搬到北府去了。那不是一生皇帝那兒就不能住人了麽,就成了醇親王的祠堂,注16大體上是這麽樣一個情況。

定:您們家後來一直就在大佛寺那個小府住?

金:(笑),住到民國七年(1918年)。因為清代的規矩,府跟旗地是國家的,跟明朝不一樣,不是說就可以算你的了。到辛亥革命清朝不是讓了位麽,因為現在歷史一般不談這個,推翻了就。讓位的時候定的優待條件哪,是隆裕太後就把府跟旗都賞歸私有,就是誰住哪兒就歸誰了。旗地是原來哪個府的就給誰了。所以那個府是民國七年賣的。民國七年以後就不在那裏頭了。

定:給賣啦?

金:賣啦。因為這些人家一般來說民國以後經濟狀況就不如從前了。

2.父親與父親的家學

金:我祖父培養我父親,在當時的情況下,是希望他學法律,因為那時候是法律最時髦,法律是什麽呢,最時髦的,朝陽大學注17的法律系。所以我父親是朝陽大學法律系畢業的。

烏蘭:朝陽大學在什麽地方?

金:朝陽門麽。

烏蘭:什麽人辦的?

金:好像是民國成立之後辦的,當時是很有名的,因為我父親小時候正是民國初年的時候。

愛新覺羅·恒煦(金光平)先生遺像注18

但是我父親對法律是非常地討厭,因為他是一個很喜歡研究、念書的人……他是一個性情很和平,願意與人為善的人,他不願意搗亂。這法律老打官司老吵架,跟他性情非常不相合,所以他主要是繼承了家裏這個史學、文學、語言學,所以他就把家裏這三樣繼承下來了。他尤其好搞語言學,因為我祖父不是會音韻麽,家裏原來又有滿、蒙文的底子,還有藏文。但我祖父他藏文底子不行,主要是滿、蒙文的底子。我父親的蒙文也不是太好,反正就能大體知道,主要是滿文,他看用英文解釋滿文的書,比中國講滿文的書要清楚,這是語言學。

歷史學是他平生的一個愛好。他特別想研究本民族,想研究研究自己這個民族的歷史,從肅慎起,一直下來,一直下來之後想一直到滿洲,這您都知道,我就不細說了。他對這個非常感興趣。他甚至把二十四史這些個傳,都標點了。《金史·本紀》他都標點了,那時候請那麽些個專家標點二十四史,我也沒言語,其實他都標點過了(笑)。注19他下過功夫標點,下的功夫很大,這是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