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面子不是人家給的,而是自己掙的(第3/25頁)

因為大家都是靠沅江吃飯,船快而排慢,所以,排隊一般都走在江邊,而船隊則會走在江心,彼此都不影響。

不知怎麽回事,前面的排似乎出了狀況,上面的排工拼命想將排往江邊劃,而排卻在快速往江心走。這些排一旦走到江心,就會擋住船的航道。船老大不得不下令放慢速度,以免撞上木排。余海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迅速走到船頭,問朱七刀:“七刀叔,怎麽回事?”

朱七刀看了一眼前面的排:“兩種可能。也許是水流的原因,把排沖到了江心。”

說過之後,朱七刀不說了,緊緊地盯著前面的排。

余海風問:“那第二個原因呢?”

“水底下,有人在推排。”朱七刀說。

余海風一愣,水底下有人推排?為什麽要推?難道說,排幫遇到了江賊?他還沒來得及問別的,朱七刀又開口了:“回到船尾去。告訴所有人做好準備,可能遇到麻煩了。”

余海風想問仔細一些,但也知道,事情緊急,不得不快速向後走。

前面的排卻非常從容,上面的十幾個排工,各自手拿長長的竹竿,每人占有一個相對固定的位置。雖然排行的路線很詭異,他們似乎一點都不急,還在喊號子。排頭那個壯漢唱道:“太陽出來一點紅,秦瓊打馬過山東,身背一對金裝鐧,五湖四海會賓朋……”

後面的排工們高聲和著號子。

在沅江上討生活的人喜歡喊號子,搖櫓時有搖櫓號子,拉纖時有拉纖號子,上灘的時候有上灘的號子,下灘的時候有下灘的號子,闖灘的時候有闖灘的號子。

余海風喜歡這種雄渾的號子,還能跟著哼幾句。

可今天實在是太特別了。木排早已經偏離了方向,到達江心,從排工的動作看,他們似乎很急,而從他們所喊的號子卻能聽出,他們很從容。也就在這一段時間裏,余海風想明白了很多事。比如說,木排原本沿著江邊走,突然改變了方向,漂向江心。朱七刀說,兩種可能,一是水流造成的。木排向前的動力,原本就來源於水流,上面的排工所起的作用,僅僅只是掌握方向。所以,這種可能是存在的。

另一方面,這種可能又不存在。一來,排工頭會非常熟悉水流,遇到特別湍急之處,他們早就會繞過,不會臨時手忙腳亂。其次,此次水流是否特別,朱七刀應該看得出來。所以,朱七刀才會說,水底下有人在推排。

推排的人,肯定就是江賊。而江賊推排的目的,只有一個,靠近余海風他們這艘船,將他們和前面的船隊隔開。

排工看上去手忙腳亂,而喊的號子卻很從容,只能說明一點,那些人不是排工,同樣是江賊,他們是一夥的。

前面的船隊中升起一支響箭。

這是一種信號,說明他們已經注意到後面的情況,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朱七刀拿著刀站在船頭,眼睛緊緊地盯著木排,並沒有說話。他身後的一名趟子手見他沒有表態,也就沒有任何動作。前面既然已經發響箭詢問,後面如果判斷沒事,應該發響箭回應,或者發響箭表明自己情況不妙。既然沒有回應,那就說明,判斷不明。

既然判斷不明,前面的船,也會向後面靠攏。

盡管船已經減緩了速度,但船行的速度仍然比排快,兩者之間,距離越來越近。

朱七刀首先對著木排拱了拱手,丟了一句江湖切口,詢問排上的是哪一路。江湖中稱兄弟叫“排琴”,大哥叫上排琴,弟弟叫下排琴。木排上的那位,年齡應該比朱七刀大,所以,朱七刀用了上排琴。他之所以這樣說,目的很明白,我們也是走江湖的,彼此行個方便。

對方正是攔江賊,領頭的那個,就是沅江水王。他的這個幫,是一個新興之幫,和那些江湖大幫,又完全不一樣,對於江湖切口,他們知道一些,卻不會說。

既然不會說,也可以直接用民間的語氣表明自己的意思。可沅江水王的意思,就是要搶他們這艘船,這個意思不能表達。既然不能表達,他只好裝糊塗,繼續領著沅江號子:“太陽出來一點紅喲……”後面的排工們一起吆喝:“喲嘿喲嘿……”

朱七刀意識到自己是遇到攔江賊了,頓時大喝一聲:“各人守好自己的位置,準備開鞭。報警。”

準備開鞭就是準備開打。所有的鏢師船工,立即持兵器在手,嚴陣以待,其中一名趟子手取出弓箭,向天上發出報警信號。

木排直沖向油船,迅速在油船前面打橫。油船為了不撞上木排,只好急轉舵,同樣在江中間橫了過來。這一橫,就失去了方向,油船就只能順著水流往下漂。而木排卻逆水而上,恰好和油船撞在了一起。好在水是往下流的,木排之所以逆水而行,顯然因為下面有人在推,上行的力量並不大,相撞時,並沒有對油船造成毀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