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逝水移川懷禹績醇醪結客感朋誼(第4/7頁)

夥計冷笑道:“沒錢就請你老讓開。”小廝苦著臉說道:“別忙,別忙!我雖沒錢,你怎知沒人請我的客?嗯,哪位客人幫忙?”酒樓上的客人哄堂大笑。

韓佩瑛道:“這位小哥是我的客人,夥計,擺副座頭。”夥計愕了一愕,只好應道:“是。”當下拿來杯筷羹碗,端端正正的給那小廝擺好,又故意拂拭了一下座位,說道:“你老坐好。”

小廝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哼了一聲道:“你怕我弄臟你的椅子嗎?弄臟了也不打緊,大不了也有這位相公替我賠你。喂,這位相公,你肯替我賠嗎?”韓佩瑛道:“小哥說笑了,請喝酒。”

老者與那禿頭漢子本來是要和韓佩瑛說話的,給這小廝插進來一鬧,倒是不由得僵在一旁。禿頭漢子滿面怒容想要發作,老者悄悄的把他按住,示意叫他不可節外生枝,待那小廝坐好之後,老者走過去道:“小老兒這廂有禮了。”

韓佩瑛還了一禮,說道:“不敢當,請教老先生高姓大名,因何賜我佳肴美酒?”那小廝插嘴笑道:“原來你也是別人請的客麽?嘿,嘿,那麽我吃了你的也不用你破鈔了,哈哈,那還客氣什麽?”

那老者道:“這只是一點小意思,不值一提再提。小老兒楚大鵬對令尊欽仰已久,雖然不配高攀,但提起賤名,令尊或許還會知道。”

韓佩瑛心道:“原來他是要巴結爹爹的。但這楚大鵬的名字,我卻從未聽見爹爹說過。”當下說道:“晚輩這幾日來,一路上都有人招待,不知可也是出於老先生所賜?”

楚大鵬道:“這是我們黃河南北幾個幫會對賢喬梓略表一點敬意,但求兄台他日在令尊跟前給我們問候一聲,我們就感激不盡了。”這次說到“兄台”二字,卻似漫不經意的對韓佩瑛斜眯一眼,似笑非笑。韓佩瑛七竅玲瓏,登時明白這個楚大鵬已經知道她是女子。

楚大鵬說了這段“引子”,隨即把曾作東道主的那幾個幫會以及首領的名字向韓佩瑛一一報道。那小廝似乎聽得很不耐煩,說道:“你們說完了沒有?我可不客氣了,這翡翠羹是要趁熱喝的才好呀?”說罷拿起匙羹就喝。韓佩瑛笑道:“小哥請先用菜,恕我失陪。”小廝道:“我是最不懂客氣的了,你請我吃我就吃,你‘失陪’只是你自己吃虧。”當下果然斟酒就飲,舉筷就食,一面吃喝,一面嘖嘖稱賞。

韓佩瑛聽楚大鵬說了那幾個幫會的名字,不覺起了一點疑心,暗自想道:“爹爹的朋友我雖然未必全都知道,但爹爹一向崖岸自高,尤其對邪派中人不屑一顧。這幾個幫會在江湖上的名聲都似乎不大好,爹爹卻是幾時和他們有過來往的呢?”

韓佩瑛心有所疑,問道:“不知這幾位舵主有何事要我代稟家父?楚老前輩和家父以前見過面麽?”

楚大鵬恭恭敬敬地說道:“我們不敢驚動令尊,只是想請令尊下次重履中原之時,能賞我們一個面子。”韓佩瑛一聽這話,不禁大感奇怪。要知韓佩瑛家在洛陽,洛陽處天下之中,正是中原之地,不解楚大鵬何以會用上“重履中原”這四個字?

楚大鵬以為韓佩瑛聽不懂他的話,說道:“只要兄台和令尊這麽一提,令尊就會明白的了。”

韓佩瑛莫名其妙,只好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楚大鵬接下去說道:“前年令尊登臨泰山,小老兒曾跟隨敝幫幫主上山拜謁,兄台提起此事,令尊或許會記得。”

韓佩瑛聽了這話,驚詫不已。要知她的父親韓大維早已在五年之前受了朱九穆的修羅陰煞功之傷,行動不便。這五年來都是閉門不出與韓佩瑛朝夕相伴的,哪能在二年前登臨泰山?

小廝嘴嚼著鹿脯,搖了搖頭,一面咀嚼,一面說道:“你們的話有說完的沒有?翡翠羹都快冷啦。你再不吃,這鳳肝鹿脯也要給我吃完了。”

楚大鵬甚是尷尬,賠笑說道:“是小老兒羅唆了。請兩位不要見怪,小老兒這就告退。”當下又向韓佩瑛施了一禮,這才回轉自己的座位。

韓佩瑛心裏想道:“他在泰山所會的那人,一定不是爹爹,他認錯了人,我卻莫名其妙的叨了那個人的光了。”

想要過去與楚大鵬解釋,但轉念一想:“爹爹受了朱九穆的修羅陰煞功之傷,這件事爹爹是不想外人知道的。而且但若加以解釋,首先也要泄露了自己的身份。還有一層,探聽別人秘密,這是江湖上的一大禁忌。這些人拜托我的事情,顯然內中含有秘密,我雖然不想打聽,但我過去辯白,即使不加盤問,他們也會當我是來查根問柢的了。這樣,豈非也要令他們為難?那時他們知道我是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又豈能容忍我知道他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