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懺情無計籌良策結客存心訪俠蹤

谷嘯風回頭一望,只見來的是個將近六旬的老者,相貌甚是威嚴,但卻是他從未見過的人。谷嘯風勒住馬頭,說道:“不錯,我就是谷嘯風。恕我眼拙,認不得老前輩,不知老丈找我,有何指教?”

老者道:“說來話長,咱們到那邊談談如何?路上人來人往,可不是談話之所。”

谷嘯風道:“好。”翻身下馬,牽著坐騎,跟這老者走到山邊的一棵柳樹之下,老者道:“就在這裏好了。”

谷嘯風系好坐騎,抱拳說道:“請問前輩高姓大名,何事見教?”

老者哈哈一笑,說道:“老朽任天吾,和你母親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妹,你我正是甥舅至親哩!”

谷嘯風為之愕然,心裏想道:“外祖父家裏的人,媽說都已經死了,卻哪裏鉆出來這個舅舅?”

任天吾道:“你母親性子倔強,當年我們兄妹為了一點小事失和,你母親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從此不回娘家。她大約沒有和你說過我吧?不過,這點過節現在也已化解了。我正是從你家裏來的。”

谷嘯風半信半疑,暗自思量:“這人看來不似個說謊話的。但人不可貌相,江湖上龍蛇混雜,許多奸詐的手段往往就是貌似正人君子的人幹出來的,我怎能憑他的片面之辭就相信了他?認錯了舅父,豈不教人笑話?可惜我要趕去洛陽,又不能回家去問個明白。”

谷嘯風正在猶疑,那老者忽地折下一根柳枝,說道:“你家傳的七修劍法練得如何?接招!”聲出招發,柳枝一揚,點向谷嘯風的面門。

谷嘯風吃了一驚,慌忙後退,說時遲,那時快,任天吾的柳枝又點過來,喝道:“還不亮劍?”

柳枝雖然柔弱,但在這老者手中揮動,卻是虎虎生風,點過來的勢道,也極淩厲,正是七修劍法中的一招殺手絕招。

谷嘯風本來想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奪他這根柳枝的,一看這個勁道,已知非得拔劍抵擋不行,否則眼睛只怕也會戳瞎。谷嘯風心頭火起,想道:“就是試招,也不應用如此狠辣的手段。好,我倒要試試你是否真的會七修劍法?”

谷嘯風心念一動,身形已是一飄一閃,一個“倒踩七星步”閃開了對方的攻擊,就在這一飄一閃之間,劍已出鞘,橫削過去。他避招、拔劍、邁步、還招,四個動作一氣呵成,姿勢美妙之極,任天吾微一點頭,贊了一個“好”字,柳枝斜掠,拂他手腕。谷嘯風轉鋒反戳,長劍給他的柳枝輕輕一帶,竟然斜過一邊。

谷嘯風心頭一震,趕忙抓牢劍柄,身軀一個盤旋,長劍劃起一道圓弧,防備對方乘虛點穴,這是一招攻守兼備的招數。任天吾道:“封閉謹嚴,但若碰上高手,卻是僅能自保,久戰下去,必然不利。你這招該用閑雲出岫,柔中帶剛,反攻才行。”

谷嘯風聽他說得出七修劍法的訣竅,確是比自己還要高明,心中已有幾分相信,但他少年氣盛,卻還是不甘就此服輸。原來他剛才那一招用意只是想削斷對方的柳枝,故此並未用上全力,他心裏還是有點害怕傷了對方的。

此時,谷嘯風試出對方比他高明得多,於是不再顧忌,立即運劍如風,一招“分花拂柳”,徑刺過去,這是他最得意的一招,昨日他與雷飆比武,就是憑了這一招“分花拂柳”,在緊要的關頭克制了金刀雷飆的殺著的。此時他全力施為,使出的這招,比起昨日和雷飆相鬥還厲害。

任天吾把柳枝一揚,頓然間只見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谷嘯風識得這是一劍刺七穴的招數,正是“七修劍法”中最奇妙的一招,他練了幾年,還未能完全練成功的。谷嘯風心頭一凜:“糟糕,只怕要敗在他的手下!”

劍光人影之中,只聽得“喀嚓”一聲,接著“當啷”一聲,任天吾的柳枝給他削剩了短短一截,但谷嘯風的虎口亦給對方點著,長劍把握不牢,脫手墜地。

任天吾笑道:“你能削斷我手中的柳枝,七修劍法也算得是學得很不錯了。”

七修劍法乃是任家所創,天下會使這套劍法的人,必然與任家有關。尤其是最後那一招一劍刺七穴的招數,更是任家的不傳之秘。就是異姓弟子,任家也不會教的。

至此,谷嘯風哪裏還敢再有懷疑,連忙插劍入鞘,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說道:“甥兒不知是舅父駕到,多有失禮。”

任天吾哈哈笑道:“你不怪我使得狠辣吧?現在你相信我是你的舅父了。”

谷嘯風道:“多謝舅父手下留情。但不知娘和舅父……”

任天吾道:“當年之事,不說也罷。你們小輩也用不著知道。”要知任天吾是為了阻止妹妹嫁給谷嘯風的父親才至兄妹失和的,此事他當然是不便和谷嘯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