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鄭義門風(第5/21頁)

那寒香瞪著應能的頭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道:“王公公……我是說應能和尚,您頭上留那三分發根,看上去還是怪怪的。我這裏有一柄鋒利小刀,雖不是剃刀,但還用得上。您若是不怕,待奴家來替您修整一下。”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一把帶鞘的短刀,拔出來果然鋒利無比。鄭芫見她身上一直藏著一把鋒利小刀,知她命途多舛,乃是為必要時引刀自裁的,便伸手緊緊握了握寒香的手。

應文和尚見一切都準備妥當,便問道:“咱們何時去那佛堂?”鄭洽道:“大師父寬心,今夜天黑了咱們就住進去,明日族長便向族人宣布應能、應文兩位新來和尚入住佛堂的消息。”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於安江忽然開口道:“你們同來的還有那個盜馬賊廖魁在鎮外看管馬匹,要不要讓他也……”章逸道:“這廖魁是徐輝祖的親信,將來得透過他與京師聯絡。現下大師父削發為僧的事,暫時不讓他知道,等大師父這邊一切安頓好了,咱們再派他去聯絡徐輝祖,打探京師的消息。”

這時在萬松嶺上,應能和尚推開了前面第一間較大的佛堂,章逸用火摺子點燃了一支蠟燭。在燭火閃爍之中,應文擡頭看到一尊木雕的如來佛像端坐供台上,那火光閃過時,應文忽然覺得那如來佛深深看了自己一眼,眼光中盡是憐憫和愛惜,心中重重地震了一下。定眼再看時,那佛只是一具木雕,什麽憐憫愛惜都不見了。

應文跪在佛像前暗禱,嘴唇微微抖動,沒有人聽到他在念些什麽。應能連忙跟著跪下,磕了三個頭,大聲祝道:“我佛慈悲,佑我仁慈皇帝安然度過災難。”應文和尚低聲道:“應能師兄,這皇帝兩字絕不能再出口了。”

覺明師太和鄭芫住進了第二間,方冀和章逸住進了第三間。覺明師太對鄭芫道:“咱們早些休息,明日天亮前隨我起身,勘察四周地形。”鄭芫不解,奇道:“勘察地形作甚?”覺明師太道:“看看那些地方可以做些機關土木,一則禦敵,一則必要時逃命。”

鄭芫又驚又喜:“你……你教我做?”覺明道:“貧尼現在孤家寡人一個,不教你做,難道老骨頭一個人幹活?”鄭芫道:“咱們設計好了,可以找方軍師和章叔叔幫忙做。”覺明師太沒有回答,過了一會才冷冷地道:“方軍師我可不敢使喚他,那個章逸當然可以幫大忙,只是此人腦子好手腳巧,我懷疑他已不需要貧尼教他了。”

建文帝以應文和尚的身分住進了鄭義門,族人們但知空出來的佛堂又進駐了兩個和尚、一個尼姑,那尼姑帶了一個俗家女徒弟,和尚帶了兩個帶發修行的門徒。鄭義門萬松嶺上的簡易佛堂比之前更興旺了,去上香求做法事的族人也更多了。這新來的僧人還有一樁好處,鎮上只要供三餐齋飯素果即可,香油錢一律不收。族人都說,鄭義門行善有善報,上天派了真正的佛門子弟來此結緣,為族人接福化兇,信的人更虔誠,不信的人也對新來的和尚不收香油錢表示歡迎和敬意。

這事過了之後,日子就在這世外桃源般的鄭義門中平淡度過,絲毫聞不到外界腥風血雨的氣息,外界也絕對料不到這個恬靜的村鎮中真正藏龍又臥虎。方冀和章逸這兩大高手花了幾天幾夜,將四周數十裏之內的形勢摸了個清楚;鄭芫忙著跟覺明師太在萬松嶺附近勘察,幫忙做些紀錄。

只有那廖魁閑著沒事,悶得發慌,恩公徐輝祖交代他一切聽命於章逸,其他的事不要多問,章逸著他幹脆到鎮裏鬧市中找家店住下,順便打探些南來北往的消息,他這才轉悶為喜。章逸要多給他些銀子帶在身上,他卻道:“不需不需,有鎮就有賭場,有賭場便能養活我廖魁。”方冀警告他:“千萬不要在賭場鬧事,暴露了大家的身分和行蹤。”廖魁道:“這我省得,俺便是去賭場,也不過是贏點飯錢和房錢,絕無大贏大輸的事,會鬧出什麽事來?”

鄭芫在佛堂中傳授了應文和應能一套少林寺打坐練功的心法,她告訴應文:“大師父,您感到心煩時便練練這套心法,心情自然會寧靜下來。每日起床及就寢前也練它一練,可保您身健神清,百病不侵。”應文照著心法練了幾遍,居然心領神會,立時有了功效;應能則沒有悟性,反而練得更煩躁。鄭芫對應文大加稱贊道:“大師父,您很有慧根哩。待您練好了這套心法,我再教您一些內家功夫。”

原來應文從京師逃亡至今,總算暫時安定下來,每日除了念些心經,難免思前想後心猿意馬。鄭芫心細,在旁觀察到他從“建文”轉變成“應文”的難處及苦楚,便想到何不慢慢傳他一些功夫,一則可以安心定神,再則如果應文真有些慧根,便讓他不知不覺間練些內功和輕功,也可加強他的自衛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