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大戰天竺(第4/20頁)

朱棣點頭道:“不錯,但問題就回到原點了,朱權豈會同意?”道衍壓低嗓子道:“王爺,咱們先擒住寧王,不由他不同意。”朱棣吃了一驚,他素知這個和尚野心十分大,可說膽大包天,此刻燕京正面臨應付南來大軍之際,他居然獻策要去大寧擒寧王,實在不可思議。

朱棣瞪著道衍的臉仔細瞅了一會,低聲道:“和尚,你人還好吧?”道衍道:“回王爺,貧僧好得很。”朱棣道:“沒有發燒?”道衍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從大袖中掏出一疊卷宗來,展開頭一頁,上面是道衍親筆寫的“平寧計畫”四個大字。

這時是建文元年七月二十五。

南京的七月二十五是個難得的涼爽天,午後一陣風刮了兩個時辰,城裏的暑氣就消了幾分,城門外的林子裏更少了幾分濕悶之氣,令人呼吸之間都覺得舒暢。天色漸黑,通往普天殘寺的小路上出現一條人影,這人穿著一襲青衫,頭上系條白色方巾,肩上掛著一只掮袋,邁著瀟灑的步子一路走來,正是章逸。

章逸果然換了一身便服前往普天寺赴約。對方掌握了鄭娘子,沙九齡也多半落在他們手中,而自己此去究竟要跟何人一對一地決鬥,仍然被蒙在鼓中。照說他應該滿懷憂慮,但這個秦淮河有名的浪子一點也看不出緊張之色,大大方方地走在小路中央,不徐也不疾。

這條路兩旁都是小山坡和濃密的林子,平時行人就不多,這時正是家家戶戶用晚飯的時候,一條彎彎曲曲的長路上就只章逸一個人踽踽獨行。他狀似悠閑地走過一個陡彎,忽然閃入了林子裏,小路兩端立時空空蕩蕩,章逸竟然就消失了。這時小路另一頭的林子裏響起了一聲類似鶴鳴的哨聲,接著就歸於沉寂。

天色漸漸全黑,星月無光,林子深處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章逸爬在草地上,一分一分地移開一塊大石頭,然後猛吸一口真氣,整個身子變得柔軟無比,竟然一寸寸地從石下一個一尺見方的小洞“擠”入地下。這個浪子還真沉得住氣,鉆入地洞後居然又伸手到洞外,一分一分將那塊大石頭慢慢歸回原位。

章逸點亮了火摺子,用手掌及身子擋住,以免火光從入口細隙處外泄,而藉著火光一閃之際,已看清了這狹小地洞裏的狀況:一條僅容一人匍匐爬行的地道通向前方,腳下有一柄打造得十分精巧的小鏟。他點了點頭,忖道:“嗯,一切正如咱們土木堂堂主的設計。”便毫不猶疑地爬入地道。

覺明師太告訴他,五天四夜挖通的地道十分粗陋,有的地方還會有些崩塌,這時章逸手上的小鏟就可派上用場;每爬行一段距離,便有一根打通了節頭的粗竹垂直通到地面,章逸可對著那些竹管多吸幾口新鮮空氣。

彎路的兩邊林子中,隨著那鶴唳般的哨聲再次飄起,忽然從不同暗處冒出了六個人,他們其中一人又發出一聲哨音,其他五人立刻配合此人,在黑暗中展開圍捕的陣勢,準備深入林中搜索,卻見密林中一片寂靜,完全不見人影。

搜尋了半個時辰,竟然一無所獲,而這段時間裏,彎道上經過三起行人,一個樵夫挑了一擔柴,兩個軍士匆匆走回城裏,還有一個小販架著一輛馬車向南走,車上堆滿了貨,那匹瘦馬跑得極是吃力,那小販還不時用根鞭子抽打牠。

忽地那如鶴唳般的哨聲又起,黑暗中幾條人影飛快地朝那發聲之處奔去,只見在一片密林中央,一個幹瘦的矮子對疾行而至的一個和尚道:“大師兄,這塊大石放在這裏有些古怪,你瞧!”這時大石已被他移開,下方赫然是個一尺見方的洞口。

絕垢僧怒哼了一聲,道:“地道?”他轉頭對陸續而來的其他幾人道:“快回普天寺,章逸從地道繞過了咱們!”那矮瘦的辛拉吉施出瑜伽之術,縮身擠進了那一尺見方的小洞,接著對洞口大叫:“不錯,真是地道!”天竺諸高手心中都有個又驚又懼的疑問,但沒有人說出來。絕垢僧心中也是駭然,暗道:“短短四五天工夫,這章逸怎可能挖出一條地道來?這地道莫非通到了佛堂的地下?”不禁感到一陣心寒。

其實這條地道不長,只堪堪繞過了一片密林;那設計者的厲害,正在於猜定天竺高手會在此地埋伏,便從地底繞過他們。章逸神不知鬼不覺地匍匐爬行出了地道,全身汗水濕透,衣服及臉上都是黃泥,但他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後,立刻起身施展輕功,全力奔向普天寺。

普天寺的兩間佛堂座落在全寺的最內院,堂後三面環坡,坡上全是茂林修竹,與前面幾進的寺殿之間有一道石墻隔開。寺廟的大殿皆毀,平日就沒有香客信徒來此,此時更是一片寂靜,便那墻後的兩間佛堂也是鴉雀無聲,只有左邊那一間透出極為微弱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