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5/8頁)



  祁烈面無人色,摸索著腰間,摸到了煙袋,似乎想抽上一嘴來鎮定一下。可是他發覺自己沒法點火,於是又把煙袋重新別回腰裏。

  “怎麽這裏也有?”彭黎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問誰。

  “怕是一直都有,只是我們沒發覺,難怪那個巫民叫我們別開門,開門就看見了。這些長蟲吃了人,長蟲吃了人就得睡,它們一直在屋裏睡著,現在給驚醒了。”祁烈哆嗦著,用力咳嗽。

  “後面的也逼近了。”商博良低聲說。這個年輕人現在也不笑了,聲音森冷,手裏長刀上黏著蛇血,泛著冷冽的光。

  夥計們無聲地移動腳步,慢慢地圍聚在一起,武器沖外。要到了戰場上,這已經是窮途末路了,此時敵軍環繞,若是兩方還不到你死我活的境地,往往便會有個敵軍的頭目站出來勸降。可是周圍都是大蟒,它們不會勸降,只會吞人。這麽想著,商博良竟然又微微地笑了出來,可在這個時候,他有意無意地笑容也顯得詭異無比了。

  祁烈咽了一口口水:“彭幫頭,拿你的錢,為你賣命,老祁我是沒招了,怎麽樣,你說一句話好了。”彭黎握著鉤刀,緊抿著嘴唇。

  “彭幫頭不說話,我說吧,沒說的,拼了吧?”祁烈又說,他看著商博良。

  “拼了吧。”商博良點點頭。

  夥計們也點頭,老磨膽子小,縮在人堆裏,兩腿哆嗦著,褲襠裏一股熱烘烘的騷味。祁烈看得怒了,一腳踢在他屁股上:“早他媽的說你是個有心沒膽的,就該在家裏抱窩守著老婆,死在床上好了!你他媽的不就想要個小的麽?不就想從窯子裏弄個年輕婊子出來麽?你有種敢想就別怕死啊!雲荒這裏,毒蛇口裏奪金珠,來一次,死半條命,早跟你說過,不懂是不是?現在懂了吧?現在尿褲子?晚了!挺起腰板來,別他媽的給我丟人!”老磨聽了他的呵斥,終於掛不住,強撐著一把把腰裏的刀拔了出來,狠狠地抹了一把臉,把嚇出來的老淚都給抹了。

  “嘿嘿,對嘍,這才像個走雲荒的樣子。”祁烈笑著,笑容猙獰。

  他狠狠地往手心裏吐口塗抹,磨蹭雙手,重新握住了刀:“彭幫頭,我說,你那家裏那些如花似玉的小嬌娘,怕是還得哭啊!”他高跳起來,向著院子樹上垂下的那條大蛇投出了刀。大蛇的動作和它碩大的身體毫不相稱,極其敏捷,身子一偏閃過了,大張著血口去咬撲近的祁烈。

  “我說我的榮兄弟,你那長槍可要上嘿!”祁烈嘶啞的唱了起來。他也敏捷,趴地閃了過去,跟著翻滾。

  “上!”彭黎忽地斷喝。

  榮良箭一樣射出,手裏長槍擦著地面,猛地撩起,恰好對上蛇頭。大蛇頭一偏閃開了槍刺,可這時候出乎每個人的意料,祁烈瘋子般的撲在了蛇身上,五指緊摳進那些堅硬鱗片裏去,一手拔了腰間的短刀,不顧一切地往蛇頭上紮。這幾乎是送命的打法,蛇的動作遠比人快,即使是商博良那種快如雷霆的劈刀法,也要一次運足力氣猛地突進才能和大蛇相抗。

  “我說我的榮兄弟,你那長槍不要停嘿!”祁烈接著高聲唱歌。

  大蛇一邊翻卷身子去纏祁烈,一邊蛇頭仰起,對著他的頭咬下。

  祁烈拼命似的打法給了榮良極好的機會,長槍跟著突進,從大蛇的口裏刺入。榮良一得手,全身力氣全都爆了出去,玩命地推動長槍往蛇身裏刺去,那柄細杆長槍七尺長,一直刺入六尺,最後槍刺才突破蛇鱗透了出來。那蛇在劇痛中暴跳,粗重的尾巴打得地面“嘭嘭”作響,可喉嚨到身子裏是一杆七尺長槍,不能彎曲,榮良那杆槍輕,槍柄卻是用的最好的棗木,要想折斷絕不容易。大蛇也擰不斷它,上半截身子僵硬筆直,看起來又是可笑又是可怖。

  商博良跟上一步,一刀斬下,把蛇身分斷。榮良殺得性起了,也不顧兩截蛇身都還在掙紮,上去一腳踩了蛇頭,把血淋淋的槍從蛇身裏拔了出來,舉槍吼了一聲。

  “我說我那榮兄弟,你的長槍宰死龍嘿!”祁烈跳起來高唱,猛地揮手,“都往樹下這邊來,這個地方好認,死了遊魂好找屍。”夥計們又是驚懼又是振奮,明知道這次是兇多吉少了,可祁烈那股兇悍像是能把人心底裏的狠勁給逼出來。連老磨也敏捷起來,四十多人圍著大樹,一個個眼睛充血,到像是狼群被蛇群圍困了。

  “早知道老祁你這個身手,份兒錢就該給你加倍!”彭黎咬著牙,冷冷地看著那些逼近的大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