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奈松,想要掙脫束縛(第2/5頁)

她又一次向奈松猛沖,但奈松——瞪大眼睛呆看守護者反擊的快速高效之後——從地下扯出石矛,攛刺尼達的雙腳。這也只是起到了一點兒阻撓作用。她仍在向前猛沖,踏碎石矛,即便在靴子被刺穿時,仍舊繼續向前沖。尼達一只手成爪,另一只手指尖繃直變成掌刀。兩者中最先擊中奈松的,就將決定她徒手撕裂奈松的方式。

這時奈松感到慌亂。只有一點點,因為太慌的話,她會失去對藍寶石碑的控制,但畢竟有些慌。她能感覺到那種原始的、饑餓的、混沌的震蕩,那是尼達體內的銀線在嗡嗡作響,她以前從未感知過這種狀況,不知為何,現在就感覺到了那份強烈的恐懼。她不知道那種奇怪的震蕩將會怎樣處置她,如果尼達能夠觸及奈松裸露的皮膚。(但她媽媽知道。)她向後退出一步,用意念調動藍寶石長劍,讓它移動到自己和尼達之間進行防護。她沒受傷的那只手仍在藍寶石劍劍柄上,所以,這就像是她在揮動一支劍,用顫抖的,行動過於遲緩的一只手。尼達又一次冷笑,聲音高亢得意,因為兩人都明白,即便是藍寶石劍,也根本無力阻止她。尼達的手爪向前揮出,五指張開,探向奈松的臉頰,同時身體像蛇一樣扭動,靈巧地避開奈松的亂砍——

奈松垂下藍寶石劍,尖聲大叫,她遲鈍的隱知盤絕望地、無助地抽搐——

但所有這幾位守護者,都忘記了奈松的另一位守護者。

灰鐵看似沒有動過。前一個瞬間,他還像前幾分鐘那樣站著不動,背向傑嘎留下的那攤東西,表情一派寧靜,姿態嫻雅,面向北方地平線。下一個瞬間他已經靠近,就在奈松身邊,移位速度之快,足以讓奈松聽到刺耳的音爆。而尼達前撲的動作也戛然止住,因為她的咽喉被灰鐵擡手卡住。

她尖叫。奈松以前聽過尼達連續幾小時喋喋不休,用她焦躁的小嗓門兒,可能就因為這個,她把尼達看成一只小鳥,多嘴多舌,健談又無害。但這聲尖叫是掠食者的風範,狂野、憤怒,因為有人阻止了她擊殺獵物。尼達試圖掙脫,寧願皮膚和肌腱受傷,也要重獲自由,但灰鐵的抓握堅如磐石。她被死死卡住。

奈松身後的聲響令她猛回頭去看。距離她的位置十英尺外,烏伯和沙法身形模糊,正在徒手戰鬥。她看不清發生了什麽。他們兩人的動作都太快,攻擊迅捷淩厲。奈松耳邊聽到擊中的聲響,兩人就已經切換到不同的姿勢。她甚至分辨不清他們在做些什麽——但她擔心,很擔心,為沙法。烏伯體內的銀線像大河奔流,那些閃耀的須根不停地為他灌注能量。而沙法體內那條更為纖細的溪流,則更加狂野,激流與阻隔交替出現,撕扯他的神經和肌肉,時而突然爆出閃光,試圖分散他的注意力。奈松凝神觀察沙法的表情,發覺他本人仍在控制局面,而這正是救了他一命的因素;他的行動不可預料,有戰略,有頭腦。但畢竟,他在這種局面上仍能戰鬥,已經很讓人震驚。

他結束戰鬥的方式——單手插入烏伯下頜,直至手腕,那樣子還是很嚇人。

烏伯發出可怕的聲響,戰栗著停止——但瞬間以後,他的手再次向沙法的咽喉疾伸,速度快到模糊。沙法驚呼一聲——快到像是一聲喘息,但奈松聽出了那份警覺——避開那一擊,烏伯還在行動,盡管他的眼睛已然後翻,行動也是間斷、笨拙。奈松這時明白過來:烏伯本人已經不在。另外某種力量在控制他,操控他的肢體和神經,只要關鍵性的連接還在。而且,是的。下一次呼吸,沙法就把烏伯掀翻在地了,抽出手掌,單腳踏向對手的頭。

奈松不敢看。她聽到碎裂聲,這就夠了。她聽見烏伯居然還在扭動,行動更加虛弱,卻更為固執,然後她聽到沙法彎腰時的衣物窸窣聲。再然後她聽到了某種聲音,那是大約三十年前,她媽媽在支點學院守護者辦公區聽到過的:骨骼碎裂,之後是可怕的肉體撕扯聲,沙法的手指伸進烏伯碎裂的頭顱裏面。

奈松沒辦法閉上耳朵,於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尼達那兒,她還在試圖掙脫灰鐵堅不可摧的掌握。

“我——我——”奈松想要開口。她的心跳只是略微減緩了一點點,雙手握持的藍寶石劍顫抖加劇。尼達還想殺掉她。灰鐵,這個只是作為可能的盟友出現,立場並非確定的家夥,只需要放松掌握,奈松就會死。但是。“我並——並不想要殺死你。”她艱難地說。這甚至還是實話。

尼達突然不再扭動,也不再出聲。她臉上的狂怒漸漸淡化成毫無表情。“上一次,它做了不得不做的事情。”尼達說。

奈松感到汗毛直豎,意識到某種難以言傳的變化發生了。她不確定那是什麽,但她覺得眼前這個,已經不像是尼達。她咽下口水:“做了什麽?你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