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奈松,想要掙脫束縛(第4/5頁)

“你是怎麽……”

“我只是需要它。它知道我需要什麽,就為我變了形。”奈松微微聳肩,用語言來解釋這種事太麻煩。然後她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抓住沙法的襯衣,因為她知道,當沙法不回答問題時,通常都不是個好兆頭。“其他人啊,沙法。”

他終於嘆了口氣:“我會幫他們準備背包。你能走路嗎?”奈松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那個瞬間感覺自己簡直能飛行。“能。謝謝。謝謝你,沙法!”

他搖頭,顯然是在後悔,盡管他再次微笑了:“去你父親的房子裏,帶上全部有用的、可以攜帶的物品,小東西。我在那裏跟你碰頭。”

奈松猶豫了。要是沙法決定殺死尋月居的其他孩子……他不會的,對吧?他說過自己不會那樣做。

沙法停頓了一下,微笑著揚起一側眉毛,那副樣子溫和有禮又冷靜,略顯疑惑。這是假象。銀線仍在沙法體內肆虐,像狠毒的鞭子,試圖威逼他殺死奈松。他一定在承受著驚人的痛苦。但他抗拒著那份折磨,就像過去幾周一直在做的那樣。他不會殺死奈松,因為他愛這女孩。而奈松也不會再相信任何事,任何人,如果不能相信沙法。

“好的。”奈松說,“我在爸爸家裏等你。”

當奈松從沙法懷裏退開,她掃了一眼灰鐵,後者也轉身面對沙法。就在過去幾次呼吸的時間裏,灰鐵去掉了唇上的血跡。奈松不知他是怎樣做到的。但他伸出一只灰色手掌,朝向他們兩個——不對。是朝向沙法。沙法見狀,側頭思忖片刻,然後把那塊帶血的鐵片放在了灰鐵手中。灰鐵的手瞬間閉合,然後又緩緩張開,像是在變戲法。那鐵片的確消失了。沙法側頭,禮貌地表示感謝。

這就是她的兩個怪異的保護者,現在必須同心協力來照料她。但奈松自己,難道不也是怪物嗎?因為就在傑嘎趕來殺死她之前,她感知到那東西——那份突然加劇的強大力量,被數十塊方尖碑協同起來集中、放大的那種力量?灰鐵稱之為方尖碑之門:一個巨大又復雜的機械系統,由那個創建了方尖碑的失落文明建造而成,為了某個深不可測的目的。灰鐵還曾提到過一個名為月亮的東西。奈松聽過一些相關的故事;曾經,在很久以前,大地父親有個孩子。失去那個孩子的事件,才是惹他生氣,並造成第五季的原因。

那些故事提供了一個極為渺茫的希望,還有一段看似無心的表達,講經人常常用來困擾被打動的聽眾。將來某一天,如果大地的孩子能夠歸來……推論是:某一天,大地父親可能終於被成功取悅。某一天,第五季會被終結,整個世界的所有問題都將得到解決。

只不過,父親們還是會試圖殺死他們的原基人孩子,不是嗎?即便是在月亮回歸之後。沒有任何辦法阻止那種事。

把月亮帶回家。灰鐵曾經這樣說。終結這個世界的痛苦。

真的,有的選擇根本就不算是選擇。

奈松用意念驅動藍寶石碑,讓它再次懸浮在自己面前。遭到烏伯和尼達的原基力抵消之後,她無法隱知任何事情,但還有其他方式能夠感知這個世界。而就在藍寶石碑似水非水的閃光裏,在它解體又重構自身的過程中,在其晶體網絡裏儲積的巨量銀線卷舒的影響下,有一條隱秘的信息,用力量和平衡態的等式書寫出來,奈松本能地解讀出其中的奧秘,她運用的能力並不是數學。

很遠處。跨越未知的汪洋。她的媽媽或許還掌握著方尖碑之門的鑰匙,但奈松在積滿灰塵的道路上已經學會了:大門總有其他辦法開啟,可以扭斷的鉸鏈,攀爬或者打洞的方法。而在很遠的遠方,整個世界的另一頭,有那樣一個地方,可以奪走伊松對方尖碑之門的控制權。

“我知道我們需要去哪裏了,沙法。”奈松說。

他看了她一會兒,視線閃到灰鐵那邊,又返回:“是嗎,現在就知道了?”

“是的。不過,那個地方特別遠。”她咬著下唇,“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沙法微微躬身,笑容酣暢又溫暖:“無論去哪裏,我的小東西。”

奈松長出一口氣,怯怯地仰頭對他微笑。然後她小心翼翼地轉身,背向尋月居和那裏的幾具屍體,徒步下山,一次也沒有回頭看。

帝國紀元2729年:阿曼德社群的目擊者們(迪巴方鎮,北中緯西區)報告說,有一名未注冊的女性基賊打開了城鎮附近的地下毒氣穴。毒氣性質不明,幾秒鐘即可致命,死者舌胎紺紫,死於窒息而非毒素?或兩者兼有?報告稱,另一名女性基賊看似阻止了第一名基賊的企圖,用了某種方法將毒氣逼回地下,然後封閉了天然氣穴。阿曼德社群的居民盡快射殺了兩名基賊,以避免再次發生此類事件。支點學院評估後認定,該氣穴儲量巨大——足以殺死北中緯西半區的大部分人類和牲畜,還將導致次生表土汙染。導致該事件的女性年齡十七歲,據說是要阻止猥褻自己妺妺的人。平息事件的女性時年七歲,前者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