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第六章(第2/6頁)

「小碧,」麗娜輕嘆一口氣,轉身看著醫藥櫃上面的鏡子。她看到的是西碧兒而不是她自己。麗娜對著鏡中的自己低語,「跟我說吧,什麽都行,拜托你。」

她閉上眼睛,試著像西碧兒那樣行走。這個房間很小,站在正中央的麗娜雙手一伸,便可觸及兩邊的墻壁。她疲憊地嘆了口氣,隨即睜開眼睛。這裏什麽線索都沒有。

回到客廳的南恩·湯瑪斯坐在沙發上。她手中的西碧兒日記平放在膝蓋上,麗娜走進客廳時她並未擡頭。「我讀了最後幾天寫的東西,」她的語氣很平和,「沒什麽特別的。她在擔心一個學業成績不及格的小鬼。」

「男的?」

南恩搖搖頭。「女的。是個剛入學的新鮮人。」

麗娜伸手靠在墻上。「這一個月來,你們這裏有工人出入過嗎?」

「沒有。」

「送郵件的郵差是同一個人嗎?有沒有UPS或聯邦快遞的人來過?」

「沒有任何生面孔。這裏是格蘭特郡,小麗。」

麗娜一聽到這個親近的小名就感到火冒三丈。她努力把這口怒氣咽下去。「她沒說過覺得好像被人跟蹤?」

「沒有,完全沒提過。她一切都很正常。」南恩把那疊紙緊抓在胸口前。「她教的班級都很好。我們也很好。」一抹淡淡的笑容浮上她的嘴邊。「我們本來這個周末要去尤菲勒一日遊。」

麗娜從她的口袋拿出車鑰匙。「好吧,」她帶著譏諷的口吻說,「如果有想到什麽事情,你應該會打電話告訴我吧?」

「小麗——」

麗娜舉起一只手。「別說了。」

南恩皺起眉頭,她了解對方為何阻止她說下去。「如果想到了什麽,我會打電話跟你說。」

午夜時分,麗娜剛喝完第三瓶啤酒,開著車穿過麥迪遜外圍的格蘭特郡大道。她正想要把空瓶子丟出車窗外,但在最後一刻卻打消了這個念頭。她嘲笑自己這種錯亂扭曲的道德感:明明是酒醉駕車,她卻能把持住不亂丟垃圾。她的思路一定有某個地方出岔了。

麗娜的母親安琪拉·諾頓,在成長過程中看著自己的兄長漢克,無法自拔地一步步變成酒鬼和毒蟲。漢克和麗娜說過,她母親對酒精的抗拒一直是堅定不移。安琪拉嫁給卡文·亞當斯的時候,只為家裏定了一條規矩:他不可以跟他的警察同僚出去喝酒。大家都知道卡文不時會偷偷溜出門,但是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沒有辜負妻子對他的期望。婚後三個月,有一天他在喬治亞州雷斯市郊的一條砂石路上,對一輛車做例行性攔檢,誰知道那個司機居然拔槍相向。卡文·亞當斯腦袋中了兩槍,在身體墜地之前就已經斷氣了。

二十三歲的安琪拉根本沒料到自己會變成寡婦。她在丈夫的葬禮上昏了過去,這時她的家人開始緊張起來。過了惡心嘔吐的四個星期之後,醫生終於宣布診斷結果:她懷孕了。

安琪拉的健康狀況逐漸好轉,但是她的精神也變得越來越消沉。她不再是以前那個快樂的女人。在雷斯討生活並不容易,而諾頓家的人也意識到她的困境得有人來承擔。漢克·諾頓是有名的火爆浪子,大家都說你不會想在暗巷裏過上他這種壞脾氣的醉漢。安琪拉從小就知道不想被揍就別去招惹他。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嬰的兩周後,安琪拉·亞當斯死於病毒感染,得年二十四歲。唯一願意領養這兩個小女嬰的親戚是漢克·諾頓。

聽了漢克敘述這段往事,西碧兒和麗娜才知道她們倆改變了他的一生。自從他帶她們回家的那一天起,他就不再茶毒自己的肉體。他宣稱她們的存在讓他找到了上帝,還說自從第一次抱起麗娜和西碧兒之後,隨著分分秒秒過去,他逐漸回憶起什麽是上帝的恩寵。

事實上,自從兩個小女嬰來跟他同住之後,漢克唯一不再犯的事情是飄車。戒酒是要到很久以後的事,當時那對姐妹花都已經八歲大了。發生不幸的那一天,漢克原本在猛灌酒。他把酒喝得一滴不剩,因為不想走路而決定開車去買酒。他的車子甚至還沒開到大街上就出事了。當時西碧兒和麗娜在前面的院子玩球。麗娜至今仍想不透西碧兒為何跑到車道上追球。車子從側面撞上,於是正彎腰撿球的她,太陽穴被鋼制保險杆砰的撞個正著。

郡區服務局的人被急電叫來,但是他們沒辦法進行任何驗傷工作。最近的醫院從雷斯開車過去也要四十分鐘。漢克有足夠的時間讓自己酒醒,並編出一套有說服力的說辭。麗娜還記得當時和他坐在車上,看著他的嘴巴動個不停,同時在他的心中有個故事已然成形。當年八歲的麗娜其實並不清楚出了什麽事,當警方跟她面談時,她卻證實了漢克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