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蕩的幽靈 022:開場白(第4/4頁)

她會指出,她已經堅持得比他更久,而他會回答說,他不想再玩遊戲,洛瑞的遊戲已讓他感到厭倦。她將重復他在水池邊講過的話:“不要為了你本來就該得到的東西而感謝別人。”“我不是想得到感tr。”他會回答。“你當然想,”她會說,但並不含指責的意味,“這是人的本性。”

“你讓人把她送走了?”他的聲音太輕,格蕾絲不得不要求他重復一遍。

“你已形成太深的成見,失去了客觀性。“那不該由你決定!”

“不是我送她走的。”

“什麽意思?”

“去問你的上司,總管,去問你在總部的小集團。”

“不是我的小集團。”他說。小集團,派系,哪個更糟糕?這是無法修正的記錄。即使送進去,也會被拒之門外。他不知道此刻總部正發生什麽樣的血戰。

他深深吸了一口煙,凝望著面目可憎的沼澤,隱約聽到格蕾絲在問他是否還好,然後聽見自己回答:“給我一點時間。”

他還好嗎?在一長列可以名正言順地讓他感覺不好的事當中,這一項排在最頂端。他感覺就像某種聯系被過早切斷;感覺本來還有更多可說。他克制住走回室內給母親打電話的沖動,因為她無疑已經知道,就算這看起來很像是洛瑞對他的懲罰,她也只會重復並補充格蕾絲的話:“你已經在太短時間裏跟她走得太近。從審問變成在她房間裏聊天,又變成嚼著野草陪她作戶外參觀——才短短四天。接下來會怎樣,約翰?生日派對?康加舞?給她住希爾頓私人套房?也許你心中有個細小的聲音在說,‘把她的档案給她’,嗯?”

然後他會撒謊說不是那樣,這不公平,而她又會提起外公傑克那句帶有侮辱性的老話,只有“窩囊廢和娘們兒”才要求公平。總管會聲稱,她幹擾了他發揮能力,阻礙他工作,而她會反駁說,接下來的所有面談“不妨”都做一下筆錄。然後他會無力地說,這不是關鍵,他需要支持,然後他的聲音將逐漸低落,因為說到支持,他底氣不足。她不會幫他,然後他將陷入困境。他們從不提起瑞秋·麥卡錫,但這件事一直都存在。

“那麽,我們來談一談職責的劃分。”格蕾絲說。

“是的,應該談一談。”因為他倆都明白,她現在占了上風。

格蕾絲離開了庭院。但在此之前,當她在屠殺總管的部隊時,他的思緒卻一直遊蕩於別處。從今往後,格蕾絲將負責大部分的運營事務,約翰·羅德裏格茲將放棄所有職責,只在重要例會中充當形式上的首腦。他將重新向格蕾絲提交建議,去除沒有意義的部分,並由她決定哪些執行,哪些不執行。他們將互相協調,最終使得他的工作時間和格蕾絲的盡量減少重合。他在適應這項新協議的同時,格蕾絲將協助他理解局長的筆記,那將是他的主要職責,然而格蕾絲不會以任何形式承認局長已經死亡,也不會承認局長在南境局的最後時段裏可能已徹底失去理智,從懸崖頂端墜入了山下的灌木叢中。不過她的確承認,老鼠和植物十分古怪,也接受他已塗掉門背後那堵墻上的文字這一既成事實。

在這場潰敗——一場沒有前鋒也沒有後衛的撤退中,只有一群絕望的人用老舊落後的劍在沼澤的重重淤泥中劈砍,而在平原上等著他們的是哥薩克騎兵——所有條款都沒有真正違背總管的意願,然而他沒想到會是這樣,會由格蕾絲宣布他的投降協議。所有這一切都不能免除他的悲傷,並非因為丟失權力,而是因為丟失一個人。

他依然站在外面抽煙,格蕾絲離開時,在他肩頭輕拍了一下,以示同情,但他只感覺到失敗。即使算不上朋友,他仍將她視為同事。他試圖在腦中重新構建生物學家的形象和嗓音。

“我現在該怎麽辦?”

“我是囚犯,”生物學家面向墻壁,坐在小床上對他說,“為什麽要我來告訴你?”

“因為我想幫助你。”

“是嗎?也許你只是想幫自己?”

他無言以對。

“正常人也許已經放棄。這很正常。”

“你會放棄嗎?”他問道。

“不,但我不是正常人。”

“我也不是。”

“這對我們有什麽影響?”

“一如往常。”

但其實並非如此。終於見到大樓管理員之後,他想起一件事,關於一條梯子和一個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