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2/3頁)

他們把這個可憐人輕輕放到他們的毯子上。他的身上到處都是傷痕,燒紅的鐵塊烙出的傷口還在出血,而這種難以忍受的痛苦的痕跡竟然多達二十處。博士為他清洗了傷口,然後拿出一方舊手帕,很快將它們撕成繃帶的樣子,輕輕敷在神父的傷口上。博士迅速做完了上述這一切,動作敏捷熟練得如同一位外科醫生。最後,他從藥箱中取出一瓶強心劑,往他的病人嘴裏灌了幾滴。

神父無力地擡起手,用微弱的聲音說道:“謝謝你!謝謝你!”

博士清楚病人需要絕對的安靜,因此他放下遮陽傘四周的帷幕,又去操控氣球繼續向前飛行。

雖然增加了新乘客的重量,但是由於扔掉了壓艙物和水箱,氣球的負重仍減少了一百八十多磅,因此無須借助吹風管的火力依然可以保持在高空飛行。這一天的黎明,一股氣流輕輕推動著“維多利亞”向西北偏西方向飄去。博士走進遮陽傘,觀察了一會兒,只見病人仍處於昏睡狀態。

“他可能是上帝給我們派來的新同伴,你看他有希望活下去嗎?”蘇格蘭人詢問博士。

“有的,迪克,細心照料他,這種純凈新鮮的空氣對他有好處。”

“這個人遭受了多少痛苦啊!”喬飽含感情地說道,“他做的事情比我們更勇敢,因為他竟敢冒險一個人進入那些野蠻人中間!”

“毫無疑問。”獵人贊同地說。

在這一天中,博士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病人的睡眠。事實上,這位病人一直處於長長的昏迷狀態,只是中間偶爾斷斷續續發出幾聲痛苦的呻吟。為此,博士感到極為憂慮。

黃昏來臨,“維多利亞”在幽暗的夜色中停了下來。這個晚上,肯尼迪和喬小心翼翼地輪流照料著病人,而弗格森則一直在為大家的安全守夜。

第二天一早,“維多利亞”開始飄動,不過是微微向西偏移。黎明到來的時候,天空純凈而晴朗。這時,病人已經恢復了一些體力,可以稍稍大聲呼叫他的新朋友了。他的朋友們撤去遮陽傘的帷幕,讓病人愉快地呼吸著清晨的新鮮空氣。

“你今天感覺怎麽樣?”博士問道。

“或許,已經好些了。”他答道,“可是,我的朋友,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除非我在夢裏見到過你們。真的,我幾乎無法回憶起到底發生過什麽。你們是誰——在臨死前,我是不會忘記為你們祈禱的。”

“我們是英國的旅行家。”弗格森答道,“我們正在嘗試乘氣球穿越非洲大陸,在旅途中我們有幸救了你。”

“科學界有英雄!”傳教士說道。

“宗教界也有英雄!”蘇格蘭人回了一句。

“你是傳教士嗎?”博士問。

“我是天主教遣使會傳道團的神父。天主派你們到我這兒來——贊美天主!我的生命已經完全獻給了天主!可是,你們來自歐洲,請你們告訴我一些有關歐洲的事情,還有法國!我至少已經五年沒有得到過那裏的消息了。”

“五年!一個人!而且是在那些野蠻人中間!”肯尼迪吃驚地叫道。

“他們都是一些需要贖回的靈魂。這些無知野蠻的兄弟,只有宗教才能教化他們,使他們開始文明的生活。”

弗格森博士答應了這位傳教士的請求,久久地向他講述著有關法國的一切。這位傳教士熱切地聽著,眼睛裏含滿了淚水。他用自己滾燙的雙手輪流握著肯尼迪和喬的雙手。最後,博士給他準備了一些茶,他愉快地喝了下去。喝完茶,他有了些氣力,能稍稍起身坐一會兒。他幸福地微笑著,看著自已正乘著氣球在明凈的天空下飛行。

“你們是些勇敢的旅行家!”他說道,“你們這項勇敢的事業一定會獲得成功。你們會再次看到你們的親人、你們的朋友、你們的祖國——你們——”

這時,年輕的傳教士又開始陷入極度的虛弱狀態,因此不得不重新躺下來。他躺在那裏,幾個小時一動不動,在弗格森博士的眼中仿佛死人一般。博士始終握著年輕人的手,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因為他感到這個生命正在漸漸衰竭。他們剛剛把他從殘酷的死亡中搶救出來,難道這麽快又要失去他嗎?博士重新清洗包紮了這位年輕殉道者身上那些可怕的傷口,然後又犧牲掉幾乎全部的儲備水來為他擦洗滾燙的四肢,希望使他的體溫降下來。他溫柔地摟抱著年輕的傳教士,精心地照料著他,直到這位病人在他懷中慢慢蘇醒過來。這時,病人雖然沒有恢復生命力,卻暫時重新恢復了意識。

從病人斷斷續續的低語中,博士大致了解了他的一些經歷。

“請說你的母語吧,”博士對這個傷痕累累的人說道,“我懂得法語,這樣會使你不至於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