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中怪屋 The Strange High House in the Mist(第2/5頁)

毫無疑問,奧爾尼必然會注意到空中那間從未有人到訪過的、灰色瓦蓋的房屋,它就矗立在北面險惡的懸崖——其高度可以與上升的濃霧和蒼穹相提並論;它長久以來一直屹立在金斯波特上空,當地人常會在彎彎曲曲的街頭巷尾悄聲議論著它的神秘所在。那位可怕的老人喘息地講著他父親告訴他的故事——有一天夜晚,一道閃電從那所尖頂小屋的房子噴射而出,徑直射向了高空中綿延的雲層;奧納奶奶的復斜屋頂的小房子坐落在船街上,而且房屋布滿了苔蘚和常春藤,她曾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講述著其祖母間接聽來的事情:東部濃霧中飛出的幻影直接沖進了那遙不可及的房屋僅有的一扇窄門;那房門靠近面向海洋的懸崖邊,只有在海上的船只中才能瞥見。

奧爾尼渴望新奇怪異之事,又毫不畏懼當地人對那裏的恐懼,也沒有夏季遊客普遍的懶惰。雖然一直接受著傳統教育的耳濡目染,又或者正因如此,那種一成不變的單調生活才滋生了他對於未知事物的迷戀渴望;終於,他下定了可怕的決心——鄭重起誓要避開北面陡峭的懸崖去探訪那間屹立於空中異常而又古老的灰色小屋。他更為理智的自我意識則認為:居住在那房子裏的人一定是從米斯卡塔尼克河口邊沿著平緩的海嶺自內陸而來;這樣的說法看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他們可能知道金斯波特人不太喜歡他們的居住地,便在阿卡姆進行貿易往來;又或是由於金斯波特那邊的懸崖過於陡峭,他們根本就走不下來。奧爾尼走了出去,沿著更為平緩的懸崖走向那趾高氣揚地躍向雲霄與空中之物結伴的巨崖,並且十分確信憑借人力根本不可能上下於南面懸垂的斜坡。東面和北面的崖壁高達幾千英尺,都是從水面筆直豎立而起,因此,若想爬上這座懸崖就只能從朝向阿卡姆所在的內陸西側前行。

八月的一天早上,奧爾尼出發去尋找道路以通向那難以接近的巔峰。他沿著一條宜人的小路向西北而行,途經胡珀家的池塘以及老舊的磚砌炸藥庫;而後走到了山脊上的牧草地,米斯卡塔尼克河就在下面汩汩流淌,還能俯視到相距幾英裏河流與草地之外的阿卡姆優美的景色,還有那喬治亞風格的白色尖頂教堂。他在這裏找到了一條通往阿卡姆的林蔭小路,但卻根本沒有他所期望的、能夠通向海邊的路。森林和田野堵住了河口處高高的河岸,根本就沒有任何人類出沒的跡象;就連石墻或者是離群的奶牛也根本毫無足跡可尋,只有蒼勁的雜草、峻拔的大樹以及交織雜錯的荊棘——可能第一批著陸的印第安人看到的就是這片景象。他繼續向東緩緩攀登,距離他左邊的河口就越來越遠,而距離海洋越來越近,與此同時,他發覺前行的路愈加難走;後來,他十分疑惑住在這討厭的地方要如何能夠接觸外界,他們又是否常去阿卡姆買東西。

又走了一會兒,樹木變得稀疏,在他右邊身後很遠的地方,他看到了金斯波特的山丘、老舊的屋頂以及教堂的尖頂。從這個高度望去,中心山已經變成了個侏儒,能夠辨認得出的只有公理會醫院旁的古老教堂墓地——有謠言稱在那下面隱匿著些可怕的洞穴和地道。前面就是稀疏的草叢以及矮小的藍莓灌叢,稍遠的地方就是那座懸崖光禿禿的巖石以及那可怕的灰色小屋的尖房頂。現在,山脊變得十分狹窄,而奧爾尼因其獨自在這穹頂之下而深感眩暈。他的南面是金斯波特上方可怕的絕壁,北面的峭壁徑直地一落千丈、距離河口處將近一英裏。刹那間,他的前方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足足有十英尺深,而他不得不躬下身子,四肢並用地爬下了傾斜的地表,隨後謹慎細微地爬向對面崖體中的一條天然隘道。這就是那離奇房屋中的人們在天空和大地之間通行的道路!

等他從裂縫中爬出來時,晨霧已經聚集起來了,但他依舊清晰地看到了前方聳立著的、邪惡的房屋;其墻體如巖石般暗灰,尖頂醒目地矗立在奶白色的海水蒸氣中。隨後他意識到,房門不在朝向陸地的這面,這裏只有幾扇鑲著鉛格子的肮臟小天窗,還都是十七世紀時期的流行樣式。他置身於雲層與混沌之間,向下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視線所及之處就只有無垠空間內的一片蒼白。他在這蒼穹之中,煢煢孑立,與之相伴的只有這所詭異又令人不安的房屋;他隨後側身行走,繞到了房屋前面,卻發現墻體與懸崖邊緣是齊平的,因而由於那虛空的以太之境,根本就不會有人能進入那唯一的窄門;異常的恐懼感向他襲來,而其中的原因並不全是身在如此高懸之地。尤為怪異的是覆蓋屋頂的木瓦被蠕蟲啃噬得如此嚴重,卻仍能保持完整;還有那幾近瓦解的磚頭卻依舊構建著直立的煙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