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外剩筆 頭陀話說枕中四十八城 稗史大成本傳二十八年(第3/8頁)

雨我公田,遂及我私。

天朝上古概亦如此。仁德天皇時,據說有禁納三年之貢以富民之故事。和漢至戰國之世,財力不繼,取之於民之事自然就多起來。今如據井田之法則不能養士。正如聖人所說,生之於今世而想復古之道,則將禍及其身。溫故知新也可以說是好學。”主人這樣親切地反復解釋,頭陀佩服得五體投地地說:“誨人不倦乃君子的忠恕之道。野衲初次前來,妨礙了你的著述,請恕罪。聞一得二,何樂及之。古語有雲:與君一夕話,勝讀十年書。又雲: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於聞名。以後再來拜訪。”頭陀即告辭而去。

是年〔文化甲戌〕 冬十月,《八犬傳》第一輯十回五卷由刊行的書賈山青堂發售。及至次年冬出了第二輯五卷,談論此書者漸多。

至第三、四、五輯,本傳的銷量大增,然而山青堂因耽於他事而本錢不繼。此後便由書賈湧泉堂收購其舊版,代出第六輯。可是他也不是個正經商人,在刻第七輯時,得到文溪堂的幫助才好歹得以發售。這時此書更受歡迎,據說盈利很多。但由於上述兩個書賈的不經心,前後發行中斷了五六年。今之書賈文溪堂將舊版全部收購過來,繼續發行了第八九輯。此書之暢銷實非同一般,不僅江戶、京都、大阪,連其他縣鄉、漁浦樵山,凡足跡所至、車船所通之處;或納年貢之地、貸店鋪之所,也可以說凡是能聽到雞犬之聲和洪鐘之響的所在,只要認識四十七個假名的田翁野媼,或山妻牧童,凡是有精力之人,據說無不愛讀此書者。這個消息年年都不絕於耳。光陰荏苒、日月如梭,本傳從初版到今年天保十二年辛醜秋八月,已歷星霜二十八年。作者不覺老之已至,業是古稀過半七十有五了。當本稿按預定之所想完稿之際,不知哪陣風又把那頭陀吹來了,真是位稀客,彼此互道別後的寒暄,然後那頭陀道:“昔年多蒙教誨,迄今難忘。這些年遊遍了西海南海的九州四國,逗留之地甚多,久疏問候,望乞恕罪。去歲又到了安房,住在某院。無論是在關西還是關東,《八犬傳》之流行實聳人聽聞。所以就更思念老翁,即使受到叱責也想來登門拜見。別後算來已近三十年,翁實老矣。見《八犬傳》之附錄,得知琴嶺君已早逝,實感吃驚和不勝哀悼。不該現在提起此事使翁難過。聽人傳翁在二十多年前就與已故的令郎〔指琴嶺〕 同住在神田,但不知蔔居於此山寺,所以好不容易才找到。《八犬傳》出了很多卷,已出到了第九輯四十五卷,年年接著出,貧僧在等著看,所以知道翁尚健在,甚感欣慰。只是急著想看到結尾之篇。

不知是否已全部完稿,即使一卷也好,請麻煩老翁讓貧僧先睹為快。”主人聽了點頭道:“是啊,第九輯有許多編,從第四十六卷至第五十三卷的第一百八十勝回下,九卷才結束。與追刻的首卷全書共一百零六卷。其四十七卷因頁數太多,分做上下。故從四十六卷就變成每卷一出,當於今冬發售。剩下的從五十卷以後的下五卷,據說接著在明春刊出。此事已委托刊行之書肆文溪堂。請看這個!”他拿起身旁的四五卷書稿給頭陀看。頭陀接過去無暇細看,隨便翻閱後,驚訝地說:“這書稿似出自女人之筆,翁為何不自己寫呢?”主人聽了不勝嗟嘆,他說:“這三四年我的老眼病衰,從去冬十月,連看書寫字都不能隨心自如了。因此便不得不讓婦幼代筆,書寫此稿。”頭陀聽了緊皺眉頭道:“這太不方便了。倘若琴嶺在世還可為翁代勞,幫助抄寫,太可惜了。未知代寫稿本的是哪位門人?”主人搖頭道:“不是的。我自早年戲墨便無門人。於三四十年前,我戲作了一部看圖的通俗小說,落的筆名是門人魁蕾子〔又作傀儡子〕 ,然而實無其人,而是一時玩笑。於文化和文政年間有荒唐的年輕人,想做我的弟子,求親朋介紹前來拜訪者有八九個人,我一個也未答應,並對他們說:‘戲墨是讀書之余樂,不是我真正的事業,而是賴以糊口之計,並用以購買我所需要的書籍,自然不認為它是個好的技藝。既是己所不欲之事,又怎能教給別人呢?所以收徒之事實難答應。你們浪費光陰做此無益的遊戲,莫如求師就學,定有很大裨益。同時戲墨不是從師可學的,應各從其才。我看了許多唐山人的稗史小說,選其文之精巧者而效仿之。你們為了晤談而來訪,我毫不厭惡。但是你們的希望就放棄了吧。’這樣一說他們很失望,但還沒死心,時常來訪,為使他們能有所獲,便教給他們修身齊家的道理,有時也講《老子》、《莊子》等,但他們很少不打瞌睡的。其中有的說,您不收我們為徒,毫無辦法,但請允許我們用琴字的筆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