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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爾西斯之戰的第二天跟前一天一樣慘烈。龐大的入侵勢力在拂曉出擊,在地精的戰鼓聲中以整齊劃一的隊形逼近高原,並在百碼處停下來。然後,在震耳欲聾的嘶吼聲中,一波波沖向對手陣營,企圖攻上峭壁。他們全然不顧自己的性命,前赴後繼地迎戰邊境軍團的攻擊。因為來不及重建,他們這次沒有使用巨型高架坡道,而改用千千萬萬小型的爬城梯和爪鉤。這是一場殘酷又苦澀的競賽,前幾分鐘就死了上百個北方人。

艾克頓殉職後,巴力諾沒有冒險讓騎兵再次正面反擊北方大軍,而是固守城池,盡可能守住陣線。他下令焚燒燃油並派出弓箭手迎戰第一波攻勢,但是這一次攻擊者並未落荒而逃,反而前仆後繼、接踵而至,最後總有人躲過弓箭和火焰到達高原底部,把梯子丟上峭壁。北方士兵蜂擁而上,最後變成徒手肉搏戰。

雙方酣戰近八小時,英勇的泰爾西斯戰士擊退了規模是他們二十倍的敵人。北方大軍試圖翻越城墻所用的雲梯與爪鉤的殘骸散落一地。他們只要一到達城墻上就會被擊落,一破開邊境軍團的防禦,缺口也會馬上被堵上。邊境軍團英勇作戰的事例數不勝數。他們毫不停歇、毫不放松地抵禦數目遠勝己方的敵軍,他們知道敵軍不會對他們手下留情。北軍久攻不破,最後終於在左翼防線讓他們沖出缺口,在勝利的歡呼聲中,敵軍大舉沖上巖壁。

現在左翼由年長的範威克一人主事。眼見局勢惡化,範威克身先士卒,率領邊境軍團奮勇殺敵,但北軍緊咬不放,決意由此瓦解泰爾西斯的防禦。雙方鏖戰許久,互有傷亡,英勇的範威克也戰死沙場。

巴力諾立刻從中線率兵馳援,最後成功堵住缺口。但是沒撐多久,左翼防線接二連三地被撕開缺口,潰不成軍。卡拉洪國王知道他的部隊已經守不住外圍防線,於是傳令其他指揮官撤回城內。重新集合已經分崩離析的左翼士兵,邊境人將他最外圍的防線往內收,將敵軍留在外城墻外,迅速撤回城裏。

對南方大軍而言,這是個十分痛苦的時刻,他們只能沖向外城墻進行防禦。不過北方大軍並未繼續進擊,反而開始拆卸防禦壁壘,全線推進,在邊境弓箭手的射程外重新築起自己的防禦工事。人困馬乏的邊境軍團從城墻上默默看著入侵者奔波忙碌,直到日薄西山,北軍移進城外平原紮營,在夜幕低垂之際燃起營火。

趁著暮色還未完全消逝,敵人暴露了部分翻越泰爾西斯高墻的計劃。連接平原和峭壁的高架坡道在有限時間內鋪設,輔以散落在通道中的石頭和橫杠殘骸作為支撐,然後還有三座高逾外墻的攻城塔,被放置在營區最後面,但剛好可以從城墻上望見。這顯然是心理戰的一部分,好讓受困的邊境軍團喪失信心。

巴力諾與指揮官以及夥伴們一起站在城頭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他突然冒出了對北方大軍發動夜襲的想法,打算燒了他們的攻城塔,但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對方肯定也預料到他會這麽做,然後會徹夜嚴守城門。此外,就算用它們來攻擊,邊境軍團也會像燒了高架坡道一樣,輕而易舉放把火就燒了它們。

巴力諾蹙額搖頭。北方大軍的進攻方式有些古怪,但是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們想必知道那些攻城塔無法讓他們越雷池一步,肯定有其他如意算盤。他內心不下百次設想到底精靈軍隊能否及時趕到,他不敢相信伊凡丁會讓大家失望。現在夜已深了,在囑咐外城墻守衛多加留心後,他邀請大家共進晚餐。

就在泰爾西斯西方幾碼處一座小山上,有一小群騎兵躲在樹叢裏,看著底下血腥的大屠殺。他們在暗中觀察,看著北軍把攻城塔推到營區後方,準備明早發動襲擊。

“我們應該給他們捎個消息,”穹·林·桑德低聲說道,“巴力諾會想要知道我們的狀況。”

弗利克滿懷期待地看向纏著繃帶的伊凡丁,他審視著圍城的雙眼像要燒起來似的。

“我相信軍隊已經在路上……”精靈王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喃喃自語,“布爾已經去了三天,如果他明天還沒回來,我會自己去。”

他的朋友把手放在他未受傷的肩膀上。

“你的狀況不適合行動,伊凡丁。你弟弟必不負你所望。巴力諾是個經驗豐富的戰士,而且泰爾西斯自建城以來,就從未被入侵者攻陷過,邊境軍團可以撐住。”

接下來良久無語。弗利克把視線轉回入夜的城市,想著他的朋友們是否還安好。曼尼安一定也在城裏,他不會知道弗利克怎麽了,也不會知道伊凡丁出了什麽事,更不會知道變幻莫測的亞拉儂變得如何。在谷地人帶著精靈搜救隊回來後,亞拉儂又莫名消失了一會兒。雖然那個德魯伊自從在穴地谷現身起,對很多事情都含糊其辭,但他從來不會不說一聲就消失。也許他跟伊凡丁談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