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8頁)

艾絮的手不由自主地朝那三顆星伸過去,又垂下。他低聲說:“這鑲嵌是誰做的?”

“席康的澤克,在赫倫——我不記得他的全名了。”達南說,“他受過索爾的訓練。圖案是羿司設計的。”

“那三顆星是索爾切割的。可以讓我看看嗎?”艾絮請求,於是摩亙把豎琴交給他。聽到艾絮的話,摩亙腦中某個角落冒出一個微小而未成形的思緒,但他想不出是什麽。艾絮仔細研究豎琴,碧爾也在艾絮身後張嘴探望;蘇妮伸手亂揮一通,想去摸微光閃閃的琴弦,碧爾嚇了一跳,連忙直起身來重新抱好她。

薇朵央求道:“艾絮,別再數那些寶石切割成幾面了,我想聽琴的聲音。”

艾絮遲疑著把琴還給摩亙,摩亙也遲疑著接下。薇朵突然了解了他的感覺,眼神變得柔和,說:“彈你喜愛的曲子吧。赫德的曲子。”

摩亙把豎琴在膝頭上擺正,手指先在琴弦間撥弄一陣,逐漸彈成一首輕柔、憂傷的民謠。這一聲聲只有他能彈響的圓潤美麗的琴音令他安心,連這首已聽過不下百次的簡單情歌也增添了一份古老的尊嚴。彈著彈著,他開始聞到面前的爐火裏有橡木燃燒的味道,看見四周的光線映照在艾克倫的墻上。這首歌在他心中喚起一股安寧,他本能地知道今晚的赫德安詳寧靜:土地在積雪下靜靜沉睡,飛禽走獸也都在溫暖的地方做夢。那股安寧染上他的臉,一時撫平了臉上的緊張疲憊。倏地,有兩件事在他腦中毫不費力、不容置疑地拼湊成形。他中止彈奏,手指靜擱在琴弦上。

一陣微弱模糊的抗議。摩亙聽見岱思的聲音——他沒跟小孩坐在一起,獨自坐在暗處——從陰影中傳來:“怎麽了?”

“索爾……他不是因為不敢躲進失落之人洞穴而遭商人殺死的。殺死他的——還有殺死我父母,也殺死戴盧衛司大君的——是那些易形者。他進了洞穴,出來時被殺死在門口,因為他看見了某樣東西。他看到的就是羿司那把鑲著星星的劍。”

眾人臉朝向他,眼睛眨也不眨,身體動也不動,就連孩子們都是。薇朵仿佛讓一陣冷風吹得打了個寒噤,艾絮臉上原先因傾聽琴聲而露出的歡欣之情也消失了,他問:“什麽劍?”

摩亙看著達南。國王微張著嘴,似乎正努力回想什麽:“那把劍……我想起來了,那是羿司秘密打造的,他說他把它埋起來了。我沒看過那把劍;事實上,從來沒人看過。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索爾都還沒出生呢,我們也才剛開采上層礦藏而已。我從沒想過那把劍。但你怎麽會知道它在哪裏,知道它是什麽樣子,還知道索爾是因它而被殺的?”

摩亙的手指從琴弦上移開,緊握木質琴身。他低頭看琴,仿佛那一排整齊的琴弦能讓思緒變得有條有理。“我知道有把鑲著三顆星的劍存在,那三顆星就跟這琴上的一模一樣。我知道那些易形者也看過它。我父母從凱司納搭船回赫德時在海上遇難,當時他們正帶著這把琴準備送給我。戴盧衛司死在穿越以西格隘口的路上,當時他正要去解答一道關於三顆星的謎題。一個星期前,巫師蘇司在歐斯特蘭被殺,因為他知道太多關於這三顆星的事,而且試圖告訴我——”艾絮伸出一只手止住了他的話。

“蘇司被殺——蘇司?”

“是的。”

“但是怎麽會呢?是誰殺了他?我以為他早就死了。”

摩亙雙手微微一動,眼神與岱思短暫交會:“這件事我要去問至尊。我想羿司把那把劍藏在失落之人洞穴裏,因為他知道那地方沒人會去。而且我想殺死索爾的不是商人,兇手要不是那些易形者,就是——殺死蘇司的同一個人,因為他知道太多有關三顆星的事。達南,雖然我不了解你的以西格山,但我知道一個想逃命的人絕不會往山裏跑。”

一片沉默,只有火焰噼啪窸窣的聲響,和一個在地板上睡著的孩子發出的長籲。薇朵出人意料地打破了沉默。

“以前我一直想不通,”她慢慢地說,“索爾明明對山了如指掌,可以像幻影一樣消失在別人看不見的通道裏,為什麽卻跑到了那裏。你還記得吧,艾絮,我們小時候——”

“有個方法可以查出來。”艾絮突然站起身說。達南一聽立刻脫口說出:“不!”與摩亙異口同聲。

山王簡單扼要地說:“我禁止。我不要再失去一個國土繼承人。”一時間,艾絮一動也不動,面對達南,緊抿著嘴。然後他臉上的頑固神色消退,他坐了下來。達南又疲憊地說:“何況,那麽做對我們有什麽好處?”

“如果那把劍在那裏,它屬於摩亙,他會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