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禦林看守(第2/5頁)

“你家人呢,孩子?”

“你會不知道?”

“你還欠揍?是不是要我揍到開口為止?不是恐嚇你。我可不願意被叫作兇手——除非我真的殺了人。說老實話,我不在乎一小撮兒非法居留者的死活——但如若是森林裏起了什麽變故,則另當別論,那是我的工作。懂了嗎,你?我擔心的不是你,而是森林,是國王的公正。所以,你給我說清楚!”

“我只是——我——他們都死了!”他突然哭泣起來。淚水順著血跡流至下頜,埃斯帕意識到說他十五是錯的——這小毛頭最多不過十三歲,只是個頭大了點兒。

“見鬼。”埃斯帕嘟噥道。

“埃斯帕·懷特!”他擡起頭看到了店主的女兒薇娜·盧夫特。她的年紀還不到他的一半,只有十九歲。瓜子臉,綠眼眸,亞麻色秀發,頗有個性。她的工作是住宿安排。埃斯帕總是盡可能地回避她。

“薇娜——”

“不要叫我‘薇娜’。你打破了這可憐孩子的頭——還有我們的杯子——還不聞不問地喝著啤酒。你就任由這孩子的血流一晚上?”

“聽我說——”

“我一個字都不想聽。國王的林務官,首先你得幫我把這孩子送到客房裏,好讓我幫他清洗傷口。再一個子兒不少地賠償我們的杯子。之後,你才可以要另一杯啤酒,而不是現在。”

“如果這不是鎮上唯一的旅館——”

“可它就是,難道錯了?如果你還想繼續留在這兒——”

“你知道你不能趕我走。”

“對。趕走國王的人?開玩笑。我當然不能。但是如果你了解我的脾氣,你就會發現你的下一杯啤酒或許喝起來有一股臊味兒。”

“已經很臊臭了。”埃斯帕抱怨道。

薇娜雙手叉腰死死盯著他。他忽然感覺腿有些發軟。當了二十五年的禦林看守,面對過不計其數的黑熊、獅子、歹徒、逃犯,但從來沒學過該如何去對付一個漂亮女人。

“他到這兒來的確是企圖謀殺我啊。”埃斯帕看似羞赧地提醒她道。

“多麽充足的理由!我差點都相信了。”她取出一塊布來給孩子包紮,“你叫什麽名字?”

“尤斯考,”他回答道,“尤斯考·福瑞遜。”

“只是耳朵破了個口子,尤斯考。很快就沒事了。”

埃斯帕長長地籲了口氣,起身道:“來,孩子。來洗洗幹凈,好讓你到我床前殺我時看起來帥一點兒。”

但是男孩兒卻倒了下來。埃斯帕再次感受到死亡的氣息,他注意到孩子的右手。上面有些紫黑的淤傷,這竟讓他毛骨悚然。

“發生了什麽事,孩子?”埃斯帕問。

“不知道,”尤斯考虛弱地回答道,“我不記得了。”

“跟我來,尤斯考,”薇娜說,“去給你找張床。”

埃斯帕目送著他離開,眉心深鎖。這孩子想取他的命!也罷,他並未得逞。但那只手——或許那才是他的鼻子一直想要告訴他的事。

他不安地等待著自己的下一杯啤酒。

“他睡著了。”薇娜在陪了那孩子一段時間後告訴埃斯帕,“我想他兩三天都沒吃沒睡了。還有那只手——炙熱腫脹得厲害。我從沒見過那樣的傷。”

“呃,”埃斯帕說,“我也一樣。也許我該把它砍下來帶到伊斯冷城的藥師那裏去看看。”

“別開玩笑,埃斯帕,”薇娜說,“你看起來五大三粗,但我知道你的心比誰都軟。”

“不要太自信,薇娜。他有沒有提到為什麽要我的命?”

“與他跟你說過的沒什麽不同。他認為你殺了他全家。”

“為什麽?”

“嗨,薇娜!”某個角落,有人用空杯子在桌上敲得震天響,“離開國王的熊爪子,快來給我添酒!”

“班弗,就跟你平時一樣——自己添好了。你知道地方。待會兒你吐了多少就收你多少費。”

這昂貴的代價立刻招來譏笑連連。薇娜在埃斯帕的對面坐下。

“他跟他的家人們在塔夫河畔紮了營,”她繼續道,“那裏離巫河不過幾裏格之地。”

“正如我所料,是非法居留者。”

“他們在禦林裏偷生。許多人都這樣。難道這就表明他們該死?”

“我並沒有因此而要他們的命。我一個都沒殺過。”

“尤斯考說他看見兇手所穿是宮中服色。”

“我不知道他看見了什麽,但他一定不是親眼所見。這附近方圓三十裏格,一個我的人都沒有。”

“你肯定?”

“我他媽的肯定!”

“那是誰幹的?”

“我怎麽知道?這片禦林留給逃犯的空間多得很。不過我想我會抓到兇手。”他喝了一口啤酒,“你說在塔夫河畔?那有兩天的路。我明天得起個大早,叫皮特準備好我的馬。”他一口飲盡杯中所剩的啤酒,站了起來。“回頭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