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場景變換(第3/5頁)

他眨眨眼,看著碩大的壁爐裏烈火釋放出的煙雲。火堆上,烤叉穿起的鹿肉歡快地嘶嘶作響,烤肉的氣味填滿了空氣。

房間呈圓形,直徑約有十五王國碼,幾面墻壁被火光中熠熠生輝、圖案一時難以辨明的織錦所遮蔽:棕土色、金黃色、鐵銹色和森綠色。地板上蓋著一塊巨大的地毯。

兩個女孩正在將一根粗大的木杆搬離火邊。木杆上懸掛著一只鐵水壺,她們就是用它把熱氣騰騰的水倒進嵌入地板的那個浴盆裏的。

幾碼開外,篡位者羅伯特斜倚在一張扶手椅裏,穿著金黑相間的花紋長袍。

“哎呀,”羅伯特說,“我的作曲家大人。你的洗澡水剛剛準備好。”

裏奧夫掃視四周。除了羅伯特和那幾個負責服侍的女孩之外,有帶他前來的那兩人,另外兩個打扮相似的士兵,一個坐在板凳上撥弄著一架薩福尼亞風格的大號西爾伯琴的瑟夫萊人,一個穿紅袍戴紅帽,神情古板的年輕人,最後是那個在地牢醫治過裏奧夫的醫師。

“謝了,我用不著,陛下。”裏奧夫勉力開口。

“不,”羅伯特說,“我不會改主意的。要知道,這不是為了你個人的舒適。我們都長著鼻子。”

繼之而來的是一陣低沉的笑聲,可歡快的氣氛絲毫無助於放松裏奧夫的神經:畢竟這些都是羅伯特的狐朋狗友,就算是小孩子被剖腹挖心的場面,沒準也能逗得他們放聲大笑。

他嘆口氣,那些士兵開始剝下他的衣物。他的耳朵在發燙,因為那些侍女已經成年,而他覺得被她們緊盯著是件極度不妥當的事。但她們似乎並不在意。或許對她們來說,他只是房間裏的又一件陳設品而已。可他依舊感到脆弱而不適。

不過到了水裏他就覺得好多了。水很燙,燙得皮膚生疼,可一等他浸入水中,就不再覺得自己身無片縷,而水的熱度也愜意地在骨髓裏紮下根來,而那因寒冷而滋生的痛楚也大為緩解。

“你看,”篡位者說,“比剛才好多了吧?”

裏奧夫不情願地承認了。而當一個侍女端來溫熱的蜜酒,另一個切下一大塊不斷滴落油脂的鹿肉,小口小口地喂給他時,那感覺更是愜意。

“現在你平靜下來了,”羅伯特說,“來見見這兒的主人,瑞斯佩大人吧。他好意應允在你譜寫我要求的那首曲子期間做你的保護人,提供給你所需的一切,而且確保你過得舒適。”

“您真是太好了,”裏奧夫說,“我還以為我得在以前那個房間裏工作呢。”

“那個濕答答的地方?不,事實證明,那兒有諸多不便。”說到這,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像雄鷹般銳利,“你該不會在昨天碰巧接待了一位訪客吧?”

哎呀,裏奧夫心想。果真如此。一切都是陰謀,而眼下就是我沒有掉進陷阱的獎賞。

“沒有,陛下。”他說這話,只是想知道如此作答會有何種後果。

結果出乎他的預料。羅伯特皺皺眉,將雙臂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地牢並不像我的先輩們所相信的那樣可靠,”他說,“昨天就有個盜賊侵入了那兒。雖然盜賊已經落網,受到了審訊和絞刑,可有了一個入侵者,就會有第二個。

“要知道,這兒有秘道,散布在伊斯冷堡的石墻之中的秘道,而且有些——我想,這是很自然的——恰好經過地牢。我已經下令把它們全部堵死。”

“此話當真,陛下?”瑞斯佩領主語氣驚訝地發問,“城堡裏的暗道?”

“是真的,瑞斯佩,”羅伯特說,不耐煩地擺擺手,“我告訴過你了。”

“您說過?”

“對。作曲家大人,你聽明白了沒?”

裏奧夫搖搖頭。他睡著了嗎?他覺得自己好像聽漏了什麽。

“我——我忘了您剛才說的話。”裏奧夫說。

“當然。而且你會再忘一次的,我想,就像瑞斯佩那樣。”

“忘記什麽,大人?”瑞斯佩問道。

羅伯特嘆口氣,手按前額。

“地牢裏的秘道。有太多的秘道需要定位和封堵。噢,我用不著說得太詳細。總而言之,裏奧夫卡瓦歐,我覺得你待在這兒會比較舒適,而且不會再有……入侵者的煩擾。不是嗎,瑞斯佩大人?”

那年輕人拋開滿臉的困惑,點點頭。“曾有很多人企圖入侵這座要塞,”他大聲說道,“迄今沒有成功的例子。你在這兒很安全。”

“我的朋友們呢?”裏奧夫問道。

“噢,我還想給你個驚喜呢。”羅伯特回答。他向那些女仆打了個手勢,她們離去片刻,回轉時身邊帶上了梅麗·葛蘭和愛蕊娜·威斯特柏姆。

看到這兩人,裏奧夫最初的反應是狂喜,而窘迫也接踵而至。愛蕊娜是位芳齡十七的可愛淑女,讓她看到自己這種境況實在太不合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