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聖監會

那人靠得那麽近,斯蒂芬的後頸都能感覺到他的呼吸了。

“我還一直以為這只是種表達方式呢。”他咕噥道。

“什麽表達方式?”那人問。

“高茲達茲,布羅達宜韓。”斯蒂芬說。

“呃,對,這是種表達方式,‘日安,宜韓弟兄,’”宜韓回答,“可你早就知道的吧。”

“我能轉身嗎?”

“噢,當然,”宜韓說,“我就是想嚇嚇你。”

“幹得不壞。”斯蒂芬附和著,一面緩緩轉身。

他發現一個滿頭紅發,幾乎像是侏儒的矮個子正對著他微笑。那人雙拳拄腰,兩肘從暗綠色的袍子裏伸出。他突然抽出一只手來,斯蒂芬驚退半步,這才發現他手裏什麽都沒有。

“嚇壞了,是不是?”等斯蒂芬的手姍姍來遲時,宜韓說。

“噢,只是因為你一開始叫我叛徒,宜韓修士。”

“嗯,這是真話,”宜韓回答,“教會裏有些人確實會把你看做叛徒,不過我不是其中之一。你在德易院裏也絕對找不出有這種想法的人。至少現在找不出。”

“你怎麽知道我會來這兒?”

“下面的人告訴我說,他們要送你上來。”宜韓說。

“就是說你們跟史林德是盟友?”

宜韓撓撓頭。“你說那些渥森?嗯,我猜是吧。”

“我不明白。”

“噢,我可不打算跟你解釋,”宜韓回答,“因為我怕自己說錯話。我來這兒是為了帶你去找打算跟你解釋的那個人,而且保證你待在朋友身邊——至少不在敵人身邊。這兒沒有護法的盟友。”

“也就是說,你們都知道了?”斯蒂芬說。

“噢,當然,”宜韓回答,“嘿,介不介意我們現在出發?不快點的話,我們就趕不上聖晨餐了。”

斯蒂芬深吸一口氣。他過去和宜韓是朋友,至少他曾經這麽認為。他們聯起手來,和德思蒙·費愛以及德易院的其他墮落修士對抗。可從那以後,斯蒂芬學到了很多次教訓,其本質就是:沒有人表裏如一,尤其是在教會裏。

宜韓從未給過斯蒂芬任何猜疑他的理由。他剛才問好的時候,就可以很輕松地從背後捅他一刀。

可這也許是因為他想要的並不是簡單的殺戮。

“那就走吧。”斯蒂芬說。

“這邊來。”

宜韓帶著他走上一條蜿蜒穿過森林邊緣和草地的小徑,踏過小溪上的獨木橋,穿過龐大的蘋果園,爬上另一個山頭,朝占地廣闊的修道院走去。盡管有糟糕的回憶,可他不得不承認,這座建築很美。高聳的中殿處,有雙層穹頂的玫紅花崗巖鐘塔在晨間陽光的映照下,仿佛蒼白的火焰,那是座祈禱用的建築。

“我上次走後都發生了什麽?”等兩人爬過最後也是最險峻的那段路後,斯蒂芬問道。

“啊,好吧,我猜我可以跟你說說這個。在你把護林官從德思蒙修士和他那夥人手下救出來以後,他們就去追趕你了。當然啦,我們稍後才弄明白狀況。在此期間,我們得到消息說,護法派了個新主教來管理這座修道院。那時候我們只知道德思蒙是個卑鄙小人,可不知道他替聖血會賣命。”

“聖血會?”

“我——好了,讓他去解釋吧。先別操心這個。我們就說‘壞家夥們’好了。說實話,跟你一樣,我們大多數人都是剛知道聖血會這回事。不過我們確實查出赫斯匹羅是其中的一員,也就是說他派的那個主教多半也是他們一夥的。

“他的確是,然後我們還打了一場。我們原本會輸的,不過幸好得到了盟友的幫助。”

“史林德們?”

“德留特們,沒錯,還有他們帶來的渥森們。你不喜歡他們?”

“他們吃人。”斯蒂芬指出。

宜韓笑出了聲。“是啊,這指責倒是挺有力的。可既然他們沒有吃錯人,我們也就沒有太多可抱怨的了。

“從那時起,隨著消息傳開,我們的人手就一直在增長。之後聖血會又來襲擊了好幾次,不過眼下他們還有別的事要考慮——例如瑞沙卡拉圖。”

“我在鄧莫哥聽說過些,多數是謠言。”

“如果真的只有謠言就好了。可事實上不是:有拷打,火刑,絞刑,溺刑,等等等等。任何他們不喜歡的人,任何他們認為危險的人——”

“你說的‘他們’是指聖血會?”

“對,不過他們控制的就是大多數人所知道的教會,你知道的。”

“不,”斯蒂芬說,“我完全不知道。”

可他突然看到了希望的火花。宜韓暗示說,教會裏只有一個派系是壞的,盡管是最有權勢的派系。這意味著他終究還有機會,能找到值得為之奮鬥的一方。

“噢,沒幾個人知道,”宜韓回答,“換句話說,都只是道聽途說。總之,這些就是我們在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