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瘋狂之子(第3/5頁)

是不是因為他走過巡禮路?是不是所有的正式教士都不怕綠憨的能力?

腐朽墮落的是聖者,德留特曾如此聲稱。

如果說史林德們是荊棘王的軍隊,那他們遇見的怪物也是某支軍隊的一部分:荊棘王敵人的軍隊。可那又會是誰呢?

最可能的答案就是教會。他知道那些墮落修士有像克洛史尼護法馬伽·赫斯匹羅這樣位高權重的同伴。他們的勢力或許不止如此。

可如果教皇本人也牽涉其中,是否就代表他是獅鷲的主人?又或者,他只是另一頭怪物,效命於更強大的存在?

他把自己讀過的所有關於荊棘王的傳說故事徹底回憶了一遍,試圖想起他的敵手的身份,可其中卻幾乎沒有提及任何種類的敵人。荊棘王來自聖者與人類之前的時代,甚至有可能比古時曾奴役人類和瑟夫萊的司臯斯羅羿更古老。他的出現是時代終結的先兆。

如果說這位國王有什麽敵人,那就肯定像德留特暗示的那樣,是諸聖本身。

還有教會,不是嗎?

噢,有人答應明天會給出答案。他沒有天真到以為所有問題都能得到解答的地步,但如果他能知道得更多些,就應該能得出些結論了吧。

他在這間哈喇族人的屋子裏走了一圈,沒發現什麽能讓他感興趣的東西,便走出房門,朝這座將亡之城的深處緩步前進,穿越寂靜運河上方的纖細石拱橋,周遭的輪廓在巫火中隱約可見。遠處孩童的喧鬧中滲入了更遠處的一陣平直無調的吟誦聲,那聲音或許就來自他最初被帶去的那間石室。

那些史林德是否在準備再次出擊地表?他們會不會在痛飲那種蜜酒,令嗜血的欲望逐漸增長?

街面向下傾斜,而他帶著模糊的期待沿路走去,想找到某種類似藏書塔的建築,一座瑟夫萊著作的儲藏室。他們的起源非常古老,也是首先遭受司臯斯羅羿奴役的種族。他們或許會將其他民族早已遺忘之事記錄下來。

正當斯蒂芬尋思著瑟夫萊藏書塔可能的模樣時,他突然想到,自己從沒見過任何瑟夫萊著作,也從沒聽說過自成體系的瑟夫萊語。他們總是會使用居住地的當地語言。他們之間有一套隱語,但卻很少使用。埃斯帕曾經對斯蒂芬說過幾句,而斯蒂芬從中發現了將近十五種不同語言的詞匯,卻沒有一個字像是與眾不同的瑟夫萊語。

有種假設說,他們被奴役得實在太久,其間一直使用司臯斯羅羿為奴隸發明的混用語,所以無論他們曾擁有過什麽語言,現在都已失傳。

他們對那種語言痛恨無比,所以一等奴隸主們死去便將之廢棄,轉而使用他們的人類同伴所說的語言。

這說法根本似是而非。他曾在好幾部文獻裏讀到過這樣的記載:人類的喉嚨和舌頭無法用司臯斯羅羿的本族語言說話,所以司臯魔發明了一套他們自己和奴隸們都能使用的特殊語言。他們規定,全體人類奴隸都必須說這種語言,但許多人都保留了自己的語言,在彼此之間進行交流。

可現代語系中幾乎沒有留下任何奴隸語言的詞匯。維吉尼亞·戴爾和她的追隨者們把所有司臯斯羅羿的造物付之一炬,並且禁止使用奴隸用語。沒人把這種語言傳授給子孫後代,奴隸語言因此消亡。

“司臯斯羅羿”或許是他們的語言中唯一留存至今的詞匯,斯蒂芬思索著,甚至連它的單數形式“—魔”和復數形式“—羿”也來源於古代卡瓦魯語——一種人類語言。

或許連那個惡魔種族的名字都已被人忘記。

他中止思緒,發現自己站在一條比先前更寬的運河邊,而他的皮膚也因某個邪惡的念頭而刺痛。

如果司臯斯羅羿沒有死絕呢?如果他們,就像獅鷲、尤天怪和水妖一樣,只是去了某個地方,打了個很長很長的盹呢?如果說那種疾病,那個敵人,就是最為古老的人類公敵呢?

幾個鐘頭以後,他帶著令人不安的思緒,躺倒在充滿刺鼻瑟夫萊氣息的床墊上,沉沉睡去。

他感到有人用力戳了戳自己的肋部,驚醒時,卻發現那個女孩正低頭看著他。

“你叫什麽名字?”他咕噥道。

“斯塔沁,”她回答,“斯塔沁·瓦思多特。”

“斯塔沁,你明不明白你的父母隨時都會死?”

“我父母已經死了,”她輕聲說,“在東面,跟獅鷲搏鬥的時候死了。”

“可你沒覺得悲傷。”

她抿緊雙唇。

“你不懂的,”良久,她才開口,“他們沒有選擇。我也沒有選擇。好了,勞駕跟我來吧。”

他跟著她回到來時的小艇邊。她指示他上船。

“就我們倆?”他問道,“德留特在哪?”

“讓我的同胞準備作戰。”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