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就算如此, 你為何牽扯無辜之人?你有妹妹,他便沒有家人嗎?”胡離上前,擡手一指蘇水湄,原本風流多情的狐狸眼在此刻陰冷至極。

鄭敢心看一眼胡離, 突然笑了, 他說, “他生得這麽像我妹妹,我怎麽舍得呢。”鄭敢心滿臉悲涼地看著蘇水湄, 聲音嘶啞道:“不是毒, 看著嚇人罷了。”

胡離一愣,繼而立刻上前,一把攥住蘇水湄的腕子。

一觸脈,胡離原本凝重的臉上立刻顯露出驚訝之色, 他偏頭去看蘇水湄。

小少年被棉被裹著, 扶趴在陸不言背上, 唇下和脖頸衣襟處被染得通紅, 面色蒼白到近乎透明。

“怎麽樣?”陸不言見胡離久久不說話, 便偏頭問他,臉上的焦色藏不住。

胡離回神, 收回手, 眼神卻還黏在蘇水湄臉上,他道:“確實並非中毒。只是他, 咳,她體虛, 需好好補上幾日才能將吐的這些血補回來了。”男人聲音幹澀,說話的時候像是被什麽東西嗆住了。

胡離視線下移,又落到蘇水湄的腕子上, 他伸出手,道:“我再確定一下。”

小娘子的腕子又細又瘦,胡離捏在掌中,軟綿綿的像是一碰就會折斷。

他仔細地查,仔細地看,臉上的表情從詫異到驚懼,再到回想,有點懵。最後,像是想到什麽,他的視線往蘇水湄胸前一瞥。

“怎麽樣?”陸不言單手托著蘇水湄,轉頭凝視胡離。

胡離收回手,笑道:“沒事,挺好。”

陸不言放心頷首,轉頭看向鄭敢心,面色一凝,聲音冷硬,“與我回去。”

鄭敢心站在那裏沒動,他擡頭看向河面上的夕陽落日,道:“再等一會。”

突然,河面上遠遠有船駛來。

那船很大,一共三層,乘風破浪,氣勢凜凜。

“怎麽會有船?”胡離皺眉。

船近了一些,陸不言認出上面掛著的旗幟,道:“是趙家的商船。”

船已近,趙家大郎身披素白大氅,立於船頭,與岸上眾人拱手。

趙家大郎並非一人前來,他還貼身帶了一些趙家奴仆。

商船靠岸,趙家大郎下地,面有焦色道:“這麽多日了沒有消息,著實擔心你們,便想著過來看看。”一邊說著話,他一邊注意到伏在陸不言後背上的蘇水湄,登時面色一變。

“怎麽了?怎麽會這樣?”趙大郎上前,用袖子擦拭蘇水湄臉上幹涸的血跡。

胡離輕咳一聲,道:“沒事,少年人嘛,血氣方剛了點。”

滿臉是血的蘇水湄迷迷糊糊間聽到這話,想著那她也太血氣方剛了些,全身的血都要吐完了吧?

“外頭天冷,先進船暖和一下。”趙大郎暫時放下一點心,先讓眾人進船。

陸不言轉頭看向鄭敢心,眸色深邃,不辨情緒。

鄭敢心握著拳頭,走到陸不言身邊,“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從沒想過要逃。”說完,鄭敢心一齊踏上了船。

船艙內果然暖和不少,一直不斷顫抖的蘇水湄被放在火盆邊,原本蒼白無助的小臉上也顯出一點健康的紅暈來。

雖不是毒,但蘇水湄亦失血過多。血流得多了,便會覺得冷。

剛才陸不言用棉被將她裹著,她靠在他身上,能感覺到男人身上炙熱的溫度,那成為了她唯一的熱源。

而現在,她被放置在炭盆邊,身上蓋上了絲綢軟被,周身也置了好幾個手爐子。雖然暖和了,但不知為何,卻並沒有方才那股熱源讓她覺得安心。

蘇水湄摸索著四處尋找,找到了一截衣袖,攬進懷裏,安心睡過去。

陸不言站在一旁,看著自己被小郎君攬在懷裏的衣袖。再脫下去,他就真的沒衣服了。

陸不言伸手,“撕拉”一下,撕開了自己的衣袖。

看著那半截明晃晃的斷袖,陸不言神色復雜。

黑一最後一個搖搖晃晃上船,他還沒站穩,就一把抓住趙家大郎道:“我家少爺呢?”

“在那。”趙家大郎一指隔壁屋子。

這是二層的一間船艙,很大,中間用竹簾子隔開,分成了兩個房間。

黑一立刻奔過來,拉開簾子一看,姜娘正在給楊彥柏喂藥,旁邊站著一臉凝色的黑二。

黑一見狀,面色大變,立時疾奔上前,一把攥住姜娘的腕子,將藥碗打翻在地,“你給我家少爺喂了什麽東西?”

姜娘戴著帷帽,看不清臉上表情,聲音是顫抖而害怕的,“只是,只是尋常清熱解毒的藥……”

“胡說!我家少爺身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戴著帷帽的姜娘止不住的發抖,腕子被黑一攥紅一圈,“下毒?你在說什麽?我怎麽會給楊公子下毒呢?”

一旁的趙家大郎見狀,趕緊上前解圍,“怎麽了這是?”

黑一一臉怒色地瞪著姜娘,狠狠把她的腕子甩開。

姜娘摔倒在地,鄭敢心立刻繃著一張臉上前,去把人從地上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