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頁)

鵝脂香材料難得,一年也出不了幾盒,除卻供上自用,便再無所剩。

陳婉兮原也沒想著依靠此物盈利,只是要靠它打出名聲來。

果然自出了貢品,天香閣便聲名大噪。本朝女子風尚打扮,這可是宮中妃子娘娘都在用的好物,怎能不趨之如騖?雖買不著鵝脂香,能買到別的面膏頭油也是好的。不過短短兩年的功夫,天香閣變成了京中第一大脂粉鋪子,便是為此了。

陳婉兮在臉上輕輕按壓著,看著鏡中的肌膚上逐漸現出了細膩的光澤,心中甚是滿意,面上神色便緩和了些許,隨口道“就梳個芙蓉歸雲髻罷。”

桃織點頭不語,手腳麻利的梳起了發髻。

陳婉兮透過鏡子打量著身後的丫頭,桃織生著個圓圓的臉蛋,五短身材,身上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玉色比甲,不大合她的身,套在身上有些晃蕩。

她帶來的幾個陪嫁丫鬟裏,唯獨這個桃織姿色最末,人也算不得機靈聰明,唯一的好處便是善梳百樣發髻,性子又沉默老實。故而,陳婉兮出閣之時,將她也帶了過來。

陳婉兮瞧著,淡淡問道“你這件衣裳不大合身,我記得不錯,仿佛是柳鶯的?”

桃織應了一聲,答道“娘娘記性好,這比甲的確是柳鶯姐姐的。”

陳婉兮柳眉微挑“你怎麽穿起她的衣裳來了?”

桃織微有幾分不好意思,一面替她挽著發髻,一面低聲言道“去歲裁新衣的時候,娘娘不賞了許多料子下來?那時節,恰巧我娘老病發了,需看醫吃藥,又正是年關各處都需要銀錢。柳鶯姐姐便給我出主意,讓我把那些料子賣了,得了銀子拿去補貼家用。她有幾身不大穿的衣裳,便勻了給我。”

陳婉兮聽著,不置可否,只問道“把料子拿去賣,你又不識得人,怎麽賣?”

桃織面上微紅,囁嚅了一下,方才說道“是柳鶯姐姐幫的忙,她說……”

她話未說完,一旁聽著的杏染便插口進來“我想起來了,柳鶯有個表兄弟在雜貨鋪子裏當夥計。柳鶯時常托他買些雜貨,有時自己繡些繡品也拖他去賣。我倒也隱約聽說了,咱們府上有些下人也會托她發賣些東西。”

陳婉兮聽在耳中,又問道“你那些料子,統共收了多少銀子?”

桃織答道“柳鶯姐姐說,咱們這些料子雖看著好,其實市面上不好賣的,因是姊妹情意,便多算了些,給了我半兩銀子。”

陳婉兮當即笑了一聲,取了一對銀紐絲嵌東珠耳墜掛上,口中便說道“那可是上好的流光錦,去歲府裏統共也就收了那麽有數的幾匹。因你們是我房裏的丫頭,所以一人分了一匹給你們。你倒是大方,轉手就拿去換了兩件舊衣裳和半兩銀子。你要賣,要價也該高些。就這點子東西,你便肯了!”

桃織囁嚅道“只是柳鶯姐姐說,我如今最要緊的是顧著家裏,修飾打扮都是末等。她還說,往後若有難處,我盡管去找她。”

陳婉兮一面打扮,一面冷聲道“人將你賣了,你倒還替她數錢,我真是沒見過你這樣實心的丫頭!你家中有難處,為何不來告訴我?倒叫人耍這般花樣,又占你的便宜,又在你跟前賣好。”

桃織是個實心的老實人,一時想不出什麽話來,握著梳子,呆呆的發怔。

杏染湊上前來,說道“娘娘,可要即刻把柳鶯叫來問話?”

陳婉兮斜睨了她一眼,將她那滿臉興奮之情看在眼中,淡淡說道“叫她來做什麽?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指著什麽去問?莫不是要她把那匹流光錦抱回來,叫這傻丫頭現把衣裳剝下來還她?”

桃織幾乎無地自容,恨不得挖坑將自己埋了。

陳婉兮又道“既是你娘病了,怎麽不來跟我說?你是從侯府裏跟我過來的老人了,咱們主仆二人還在這上面生分了不成?”

桃織這方又道“柳鶯姐姐說,年下娘娘忙碌,再聽見這些瑣事難免心煩,所以……”

陳婉兮冷笑了一聲“她倒是做的好主!”說著,便吩咐道“待會兒我叫杏染拿一支籌子給你,去賬房領十兩銀子,算是府裏補給你娘的醫藥銀子。”

桃織聽聞,連忙跪了“娘娘厚恩,但我娘已是好了,不敢再讓娘娘破費賞賜。”

陳婉兮說道“你不知,去年上半年,我立下的規矩,咱們府裏的下人,往後誰家有了紅白喜事或是誰的父母生了病,都可到賬房支領銀子。你是我房中的人,又是我的陪嫁,自然領的是第一等的份子。”言語著,她似無心的道了一句“我讓柳鶯知會你們,你們竟都不知情麽?”

桃織咬著嘴一言不發,怔了半晌,忽咚咚的磕下頭去。

杏染亦白了臉面,張口想要說幾句氣話,忽見柳鶯走了進來。

她將盆放下,風也似的出去了,同柳鶯擦肩而過時,還輕輕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