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多希望時光靜默,日光藏匿醜惡(第2/6頁)

最後還是我忍不住追著他問:“你沒看到那個東西嗎?”

陳梓郁愣了一下,然後揉揉我的頭發說:“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出去看電視吧,我今天要加班。”說著他轉過身不看我,專心看策劃書。

我把驗孕紙丟在他的策劃書上:“現在看到了吧?”

他眼皮也沒有擡一下,將試紙丟進身邊的紙簍:“你看電視去吧,我今天真的很忙。”

“你不想問問發生了什麽事嗎?你不想知道孩子是誰的嗎?”我殘忍地問。

陳梓郁還是沒有轉身。

我雙手捧住他的頭,強迫他與我對視,我一了一句地告訴他我紡織的諾言:“陳梓郁,我懷了別人的孩子。”

他閉上眼睛又睜開,睜開之後又閉上,反復幾次,竭力壓抑自己的情緒。我以為他會怒不可遏,誰知他竟說:“我們一起養大他吧。”

我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

“昭昭,你是濁在和我玩惡作劇啊?你別開這種玩笑,我受不了的。”他問我。

“你醒醒吧……陳梓郁,我懷了別人的孩子,更重要的是,那個人是駱軼航,我的初戀,我這一生唯一愛過的男人。”我將“唯一”兩個字咬得極重,如願看到陳梓郁瞬間發白的臉孔。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我突然發現對於傷害別人這種事情,我是那麽駕輕就熟,對,幾年前我也是這麽對駱軼航的,“我愛駱軼航,我們曾經分開並不是因為不相愛,如今他明白我過去的苦衷,願意接受身心破碎的我,我們仍彼此吸引……我們決定再在一起了,所以你會祝福我們,是不是,陳梓郁?”

陳梓郁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臉色白得如紙,額頭滲出薄薄的一層冷汗。他的喉嚨處發出幾個簡單的音節,但是無法拼湊出完整的語言,然後只聽咚的一聲,他竟如一棟舊樓,轟然倒塌。

陳梓郁摔倒地地板上,身體蛘曲成拱形,他捂著喉嚨指著前方說:“藥……藥……”

我手忙腳亂地將整個屜子都抽出來,將東西都倒在地板上,終於在雜物中看到了一個白色的藥瓶。

我曾聽梓玨說過,陳家的男丁都有遺傳性的哮喘,可是我從未見陳梓郁犯病, 以為他早就康復了。

陳梓郁噴了幾口藥,呼吸漸漸平緩下來,他的一只手抓著藥瓶,一只手緊緊拽著我的手:“昭昭……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我確定他不會有事之後,從他的手心裏抽回自己的手:“對不起……”我只能說對不起。

我離開梓園時給陳梓郁的助理丁格打了個電話,然後又給沈玉芳打了一個電話。

掛了電話,我站在梓園門口暖白色的路燈柱下,突然覺得虛弱無比。

剛剛建起的美好世界再次灰飛煙滅;剛剛萌芽的溫暖感情再次離我而去;剛剛開始卸下心防鼓起勇氣愛我的男的,再次被我傷得鮮血淋漓,在愛的背叛中灰心……

我福薄命賤,明知道凡是好的自己都留不住,卻還是抱著奢望想要擁有,最後仍是落得一個傷人又傷己的結果……

我的世界該落幕了,一切都結束了。

我強撐著身體站起來,失魂落魄地走向車水馬龍的路中間,我望著那輛向我直沖過來的卡車,告訴自己:再一下,再忍一下下,我馬上要見到爸爸媽媽了……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

我閉上眼睛,身體突然被人用力一扯,落入一個溫暖而顫抖的懷抱,刺耳的刹車聲劃過昏暗的夜空,司機的咒罵聲隨之而來:”走路不長眼睛啊?要找死閃遠點好嗎?別來連累老子!”

“師傅,說話注意點……我們有不對的地方跟你道歉,但你說話不要太難聽了。”駱軼航不卑不亢地與司機對視,後者敗下陣來,小聲嘟囔著發動車子離開。

駱軼航終於低下頭望我,眼神深幽如海:“你怎麽了?陳梓郁怎麽沒有陪你?”

我立刻就反應過來:“你監視我們?”駱軼航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並不是出於偶然。

他的臉上出現難堪的神情:“我監視你們?你就當我有病犯賤吧……你現在這樣算什麽意思?你這麽狼狽不是白白讓我開心?”

我推開駱軼航:“不關你的事,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不想看到你……”我向前走了幾步,嘴裏喃喃著“不想看到你”,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人向前栽倒。消毒水的氣味,刺眼的燈光,無數張從我眼前晃過的陌生臉孔,我的身體輕得像一片羽毛,漂浮在蔚藍的深海裏。我像是醒著,又像是睡了,意識在混沌的灰色地帶沉淪起伏。

我就這樣半夢半醒地昏迷了一天一夜,才終於清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的是駱軼航。

他胡子拉碴,雙目布滿血絲,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我,在確定我真的醒了之後,他握緊我的手放在唇邊。